贾琮摊手:“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田大人冷笑道:“那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贾琮奇道:“还有谁不缺钱么?”
田大人皮笑肉不笑道:“先生,三殿下娶的那位可是裘家独女。”
贾琮眯起眼来:“看破不说破,田大人是聪明人。身在蜀国却险些活埋了蜀王亲子,你以为有几条路给你选?古人云,为匪易、做官难。”
田大人忍俊不禁:“古人何尝说过这些话。”
贾琮笑道:“三百年后我不就是古人了?田大人,当过官之后就不愿意再去当匪了吧。”
田大人瞧了他会子:“先生可有信物?下官如何知道先生不曾哄我?”
贾琮随手取出两块腰牌来:“喏,三殿下府上的和裘三老爷府上的。田大人先打发人去追拿王妃的那两个手下家中找找他们的细软,看还剩下什么没有。”
田大人细看了半日腰牌——他自是从没见过此二物,只看牌子做得精细,想必富贵人家的腰牌都精细。贾琮指道:“三殿下那块镀的是银,裘三老爷那块镀的是铜。”田大人点点头,喊手下上某二人住处查看。
不多时那人来回:“只剩下粗苯的物什,值钱的都没了,并寻到两大摞当票子。小人还打听了会子,他二人大前日寻同僚借了不少银子。”
贾琮拍案大笑:“无耻之中还有无耻!”乃竖起大拇指。
田大人骂道:“贼子尔敢!”立命人画影图形捉拿,只说是江洋大盗。
贾琮“啊”了一声:“险些忘了。”忙从怀中取出两张画像来,“田大人你看看,像不像?”
田大人接过来一瞧,竟就是那一高一矮两个逃跑的下属,忍不住赞道:“像!好画师!”
贾琮在旁笑眯眯道:“不是画师,画这画儿的乃是三殿下身边的护卫。田大人这生意如若不做,日后举国通缉、罪名是什么可就不得而知了。”
田大人顿时黑了脸。许久,苦笑道:“下官哪里有这么多银子……”
贾琮依然笑如招财猫:“二百万而已,翻个个子你也拿的出来。再说,运气不好惹了瘟神,难道不要破财免灾的?纵然不给,你这万贯家财末了还不是充公进国库?纵然给了,”他摇头晃脑道,“古人云,千金散尽还复来这个当真是古人云。”
田大人闭了目攥紧拳头,贾琮自在吃茶、还差点哼起小曲儿来。足有一刻钟的功夫,田大人咬牙苦笑:“罢了,是下官运气不好。”
贾琮鼓掌:“这就对了!当断则断。钱再要紧,哪里比得上命?田大人英明。”遂举起茶盏子来,“祝大人与三殿下日后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田大人晃了晃神,叹道:“古人云,官大一级压死牛。”
“哎呦不对哦”贾琮摆了摆手指,“官大许多级呢,你还是个七品芝麻官。”田大人满脸肉疼,长叹不已。
这日黄昏,贾琮怀揣二百万两银票子骑马出了福平县城。眼看四下无人,贾琮勒住马挑了下来,从怀中掏出银票来数了数,藏了一小叠入怀内,手里挥舞着其余一大叠喊道:“媳妇儿媳妇儿!快夸奖我!我才刚赚了一百五十万的银子,给你买衣料子!”
陈瑞锦不知从何处刮风般跳出来,伸手一摘,从他手中拿了银票子走。乃立着数了会子:“嗯,数目对的。”
贾琮笑眯眯道:“看我多老实,从来不藏私房钱。”
陈瑞锦瞥了他一眼:“你藏一个试试。”贾琮连说不敢。陈瑞锦问道,“你就知道他能立时拿得出二百万银票?”
贾琮道:“福平县原先的县令施大人是个能官,兢兢业业养富了一大片。他来才多久?地毯式的刮地皮啊!怎么可能连二百万都没有。再有,他是土匪出身。土匪不是官兵,营寨并不靠谱,说不得干一桩买卖换一个地方,银票带起来方便。这习惯不是当两年官就能改掉的。”
陈瑞锦轻叹一声:“施大人……是刘丰弄走的吧。”
贾琮摇摇头:“施大人乃田大人弄走的。他想洗掉土匪身份、捐个官儿当,瞄准了福平县。施大人自然就是挡道的了。那老秀才女儿的八字便是他雇算命先生算的,且连着买通了四个算命先生。把风声放出去是他、特意将此事说与世子下头的清客听也是他。并早早打通了关节,只等施大人被撸掉官帽子他就顶上。不想施大人跑了……劝说他逃跑这事儿委实是刘丰干的。”他顿了顿,“不过出计的不是田大人自己,是他下头一个狗头军师——就是我让你赶在我进城之前杀掉的那人。倘若他在,咱们这一百五十万未必能挣到手。”
陈瑞锦微笑道:“那位啊,在院子里晒太阳呢。这会子大约已突然病死了。他家中竟然没有仆人、独他一个,且吃穿用度皆简朴的紧。”
贾琮奇道:“田大人不给他分红么?”
陈瑞锦偏头看着他:“你猜呢?”
贾琮摸摸鼻子:“这上哪儿猜去。你就公布标准答案得了。”
陈瑞锦伸了下腰:“早知道我不杀他了。冯紫英非骂死你不可。”
贾琮一呆:“啊?!我去!他手下细作这么牛啊!”乃跌足,“好生可惜。人才啊!”
“你就不怕误杀了自己人?”
贾琮摇头:“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细作还用不着这么有进取心。”
陈瑞锦不置可否,伸手进怀捏了捏那叠银票子,笑道:“有钱果然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