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敘见他浮想联翩,咳嗽一声:“莫扯远了。横竖龚三亦的事你早些做了,我好安排下头的事。”
贾琮又想了会子,爽利道:“行!过两日我就去香港见他,顺带把卫若蘅一家子送到广州见见王家叔父。”
他以为贾敘没事了,正想着告辞,却听贾敘又说:“吴王想大兴土木,你知道么?”
“是什么吴宫么?卫若蘅说是他一个小舅子献上的美人撺掇的。”
贾敘哂笑道:“他那小舅子也是个糊涂的。世上美人虽多,那般机灵的岂能随意当他遇上?”
“哈?”
贾敘摇头道:“百年世家,纵然一败涂地,也说不得别有手段使出来。”
贾琮怔了怔,半晌才说:“难道是……金陵甄家?”贾敘轻轻点头。
合着那美人乃是甄应嘉一个侄女。甄家落败时年龄尚小、没人留意。不想过了几年竟出落得变了个人似的,显出国色天香的底子来。她父亲受不得穷困,早已没了。贾母过世后荣国府送灵金陵,甄应嘉讹了贾宝玉那呆子不少银钱,便将侄女接来自家养着,慢慢教导她——自家女儿没福分伺候吴王,他又把主意打到了侄女身上。只是吴王府没那么容易进去。甄应嘉遂耍了个花枪,让侄女扮作被拐子从别处拐的千金小姐、特特撞到吴王妃弟弟跟前求他相救。
吴王妃年岁大了,侍寝上早已失了恩宠。吴王府上美人多,但凡没有冒尖独宠的、她并不在乎。只是她弟弟弄来的这个女子委实模样儿难得,且因受了惊吓、竟忘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吴王妃再三试探,并无破绽,方命她弟弟献上去。不为别的,只拦着旁人的路便好。
甄家如今最缺的就是钱,且没有一个人会赚钱。既有女孩儿在吴王身边受宠,自然要惹点子事出来。从皇帝家弄钱,采买是最方便最肥厚的。可吴王府的采买哪里轮得到他们家?早早的满当了。甄应嘉遂想唯有另辟新途,才有了美人撺掇吴王新修吴宫。
吕三姑也是头一回听说此事,冷笑道:“吴国商贸最盛。他们家世代读书,若把心思花在做买卖上,岂能赚不到养家的银子?心肝子都长歪了,只惦记从后院谋财。”
贾琮哼道:“士农工商、商居其末。人家是士族,不愿意放下身段去操贱业。宁可坑蒙拐骗、或是榨吴王的油水。”
贾敘道:“也不全怪甄家。吴王若没那个念头,岂能听得进谗言去?左不过甄家所荐正巧撞上了他自己的心思。”
“也是。”贾琮道,“谁家发了财不想换个好房子?若是下头的文武死活不肯,他还能把这事儿甩到女人头上。”
吕三姑道:“还有甄家。这女孩儿虽是他们家的,却忘记了出身来历。倘若有个不好,甄家只管把头一缩,扮作什么都不知道。”
贾琮眼神闪了闪:“五叔五婶,我怎么觉得这个甄姑娘早已踏入泥潭之中、有发展成细作的潜质?”
贾敘含笑道:“我正有此意。”
贾琮打了个响指:“宾果”
贾敘道:“前些年宝玉与甄家一个姑娘牵扯上、那姑娘后来出家了?”
“嗯。”贾琮点头,“宝玉哥哥天生怜香惜玉。那个甄姑娘虽最初懵懂,经历过那一场之后也明白事理了许多。如今不知道怎样了。”
贾敘思忖道:“她既有个出家人的身份,甄家与吴王府里头联络九成是她了。”
贾琮托着腮帮子道:“那样啊……那我敢肯定,贾宝玉必然是甄师太心中的白月光。”
贾敘又道:“吴王诸子你知道情形么?”
“不知道。只知道他儿子特别多,是几个大王爷里头最不缺儿子的。”
贾敘闲闲的说:“世子不是个成器的,大的几个也都平平。小的里头反倒是陈氏之子最灵光。”
贾琮打了个哆嗦:“五叔您打住!我可不愿意帮陈三姑奶奶的儿子夺位。”
贾敘横了他一眼:“还没说完呢你吵吵什么?”贾琮缩了缩脖子。贾敘吃了口茶道,“吴王既起了奢靡之念,那个什么新吴宫九成九得修起来。你若不愿意他劳民伤财,除去卫若蘅之外,还得在吴国另选一人主事。”
贾琮想了想:“张源是我们的人。他起初在镇江,后调任无锡县令,如今已升任杭州知府了。”
“不够。”贾敘道,“不能主事。他出身太低,再有本事吴王也瞧不上。不然你以为陈瑞文那般得宠是因为什么?若非知道卫若蘅乃卫家真正的嫡长子,吴王也未必看重他。”
贾琮撇嘴:“您老有推荐么?”
贾敘缓缓的道:“还不如就与陈瑞文联手。”
“不行!”贾琮吕三姑同时喊。贾琮立起眉毛来,“门儿都没有!”
吕三姑接着说:“另送个人去也行。”
贾敘看了看他二人:“急什么?我又没说我们自己与他联手,借个名头也好。”
贾琮才张了嘴,吕三姑先做了个手势:“不用说了,会伤瑞锦的心。”
贾琮接着道:“五叔,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信我,我能想到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