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锦哼道:“他上有老下有小,恨不能三两年便有出息、将家里人弄走,哪里肯去南洋熬日子。”又看了看姬先生写的名录,“瞧出什么来了没有?”
贾琮拿过单子去瞄了几眼:“曹氏不是有个弟弟么?他竟没有入伙?曹先生把外甥当心腹使唤,儿子却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啊。万一燕王这头没成事、或是燕王成了西宁郡王没成,他儿子还能置身事外。”
陈瑞锦随口问道:“这个怎么处置?”
贾琮也随口道:“交给行家处置呗。”
“悉数交给冯紫英?”
“不啊!”贾琮道,“冯紫英山高皇帝远,又是同僚,做起事来多麻烦。秦王也不是二百五,给秦王便好。”
陈瑞锦又从头看了一回:“就这么给他也太便宜了。横竖回承天府要路过京城,给猎鹰书局去,卖几个钱。”
贾琮拍掌:“行。未必只卖给秦王,也可以卖给别家。”二人互视莞尔。
又是一夜不曾合眼,他二人只得大白天补觉。睡到中午让贾太君派人喊起来了,说是白昼睡多了不好。贾琮迷迷糊糊的洗漱,又有个人进来回道:“老太君让小人来告诉贾三爷一声,世子府上那个姓曹的侧妃今儿回娘家了。”
贾琮惊得一激灵醒了:“回娘家?”
那人道:“她母亲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打发人喊她回去看看。世子不在府上,世子妃爽利的许了,还命人从库房取了三根老山参。”
贾琮抽了抽嘴角:“这是欲擒故纵么?”
曹氏这会子正在家里呢。她老子得知姬先生夜入世子府好悬让人家活捉,吓得不轻,又不知出了何事,赶忙把曹氏喊回去问话。曹氏并不含糊,直言道:“那事是我的主意。”曹先生抬目看了她一眼。曹氏便道,“表哥拜托那位陈姑娘来见我,说是想救我出府。我在府里过得甚好,无意跟他走。”
曹先生跌足道:“胡闹!那本是一计,根本不是真的!”
曹氏忙问:“什么不是真的?”
曹先生嗐声道:“我们请了……横竖我们请了要紧的人来听壁角,欲向贾琮套出真话。你表哥托他带你出府不过是个幌子,你怎么就当了真呢?这几年世子要紧的很,岂能让你随便出来?”
曹氏怔了怔,委屈道:“父亲与表哥诸事不曾告诉我,我上哪儿知道去?”
“你表哥呢?”
曹氏摇头:“不知道。”
曹先生恼怒道:“是你说有十万火急之事约他务必相见的,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竟不知道?!”
曹氏吓得跪下了,垂泪道:“女儿当真不知道!前日那陈姑娘忽然来见女儿,说是表哥想带女儿远走高飞。女儿不曾听父亲提起此事,显见是他私自而为的。女儿想着,表哥必是叛了父亲、父亲尚不自知。偏又听许妈妈说,让女儿仔细些,秦王和秦王妃皆疑心表哥了,说不得也会使人盯着女儿。女儿遂想着,父亲身负要务、决计不可因表哥暴露身份。如今秦王妃疑心表哥无非是为了女儿,尚未想到国事上去。不若将错就错,就让她们认作是一场风流事,总好过查出咱们家的底细。”
曹先生这会子心气平和了些,叹道:“你表哥是个人才!他若是没了,我一时半刻上哪儿找一个人顶他?再说,他死了也罢了,倘若没死呢?他可什么都知道!”
曹氏道:“事到如今,虽有诸多误会也难以挽回了。父亲,秦王一直盯着他、他也做不成事,纵然做事也八成会暴露痕迹。俗话说,无毒不丈夫。”她微微抬头道,“那口黑锅就由着他背了吧。父亲若没个清白的身份,后头的事儿却是不好办了。”
曹先生迟疑了会子,长叹一声:“他若想藏着,又哪里是好找的。”
曹氏轻笑道:“旁人找不到他,父亲自然找得到。”
曹先生想了半日,轻摇了下头:“人才可惜。”
曹氏道:“檐蛇断尾,迫不得已。”曹先生仍旧惋惜,忘了曹氏还在地上跪着。曹氏忽然问道,“父亲方才说,请了要紧的人听壁角欲向贾琮套出真话,可套出来了?”
曹先生愁眉道:“不曾想他嘴那般紧,半分不肯放松。”
曹氏心里一宽,眼角不禁含笑。她内里暗想:她父亲费了这么大力气连贾琮几句真话都套不出来,并那位陈姑娘的气度本事,不论贾琮是真想自立还是跟冯紫英一伙,她老子皆赢不了。但凡她老子不赢,便不敢轻举妄动。待到世子继位她老子也老了,有秦王的老丈人当、还会愿意去替燕王做狗腿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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