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先生悠悠叹道:“我本以为能忘了她……”
贾琮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半晌问道:“不知姬先生自己有家室没有。”
姬先生道:“奉父母之命娶了一妻。”半晌又道,“若非成亲,我也不知道心魔之深。”乃看着窗外风过池塘。
贾琮皱眉道:“我深知世间自有情痴,只是尊夫人无辜。若想我帮你,首先你得跟尊夫人和离、帮她弄一个合适的身份好再嫁。其次,确认世子侧妃依然喜欢你、愿意跟你走。再有,那女孩儿也是无辜的、且小孩子离不得母亲,你能视如己出么?”
姬先生随意道:“不过是个女孩儿罢了,我不会介意。”
贾琮摊手道:“姬先生这个态度,晚生决定不帮你了。”
姬先生沉了沉脸道:“当年便是他们强抢了我的女人。他的孩子,难不成还有谁能视如己出?”
贾琮道:“横竖你自己想办法,晚生不会管的。”
王先生赶忙说:“此事从长计议。”
贾琮摆手:“不必计议了,到此为止。夺嫡之类的事儿太麻烦,我也懒得管。”
王先生微笑道:“我若当了世子,非但立时在举国兴建学堂,还可出兵外洋。”
贾琮眼神动了动,道:“秦国纵不出兵,早晚有别国出兵。高家建学堂也是一样的。”
王先生笑道:“高家终归是武行人家,未必建得好学堂。再说……”他扫了眼窗外,“高家还有人盯着呢,贾先生可知道?”
贾琮道:“不过是个小人罢了,我姑祖母年轻的时候战场都上去过,还怕他?”
王先生道:“并非老太君会怕他,只恐防不甚防。”
姬先生道:“贾先生知道昨儿那瞎子的案子么?”
贾琮道:“除了白白推断出死者是个探子,别的并不知情。”
姬先生道:“那事儿本是冲着高家去的。”
“哈?”
姬先生遂说起那案子来。原来这两年瞧高家不顺眼的便是丁滁,日日在秦王跟前进谗言。前几日,又是丁滁在茶楼听闲话,偶然听说死了个算命的瞎子。那瞎子前脚刚给一个老卒卜完卦、说人家会死于非命,后脚自己死于非命了。他遂命人打探了那案子并瞎子,又撺掇秦王使人盗了姜老四的刀诬陷他杀人。他自己也没料到瞎子是探子、姜老四会被人劫走。
贾琮听罢想了半日,道:“昨儿我听陈大人所言,仿佛有人迫他硬将劫走姜老四的事儿扣到高家头上,也是这个丁滁?”
“不是。”姬先生道,“是王爷。”乃叹道,“王爷已让他迷住了,言听计从。”
“姜老四的刀是丁滁命人偷的,陈大人知道么?”
姬先生哂笑道:“又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哪儿能人人都知道。”
贾琮也不管丁滁是不是龚三亦派来的、派来做什么。横竖贾太君这么一大把年纪、高家在秦国的根子又深,离秦而去他是不赞成的。遂闲闲的将丁滁的来历说与了这二位,连拐走刘侗的宠妾也没拉下。末了道:“他瞧高家不顺眼,只怕有这个缘故在里头。”那两位显见惊着了,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日。贾琮又想了想,嘀咕道,“瞎子不知道谁杀的。刀是丁滁派人偷了嫁祸的。劫走姜老四的人还是与瞎子有关,他们也让丁滁骗了、以为瞎子死在姜老四手里。为何要烧掉瞎子家里?”
姬先生道:“瞎子家中没什么物件,已让捕快取了些走。”
贾琮问道:“他是真的瞎子么?”姬先生点头。“那会不会他做了什么记号在不瞎之人不会留意之处?”
姬先生苦笑:“已烧得干干净净。”
贾琮咬了口核桃糕:“那就难查了。”
王先生看了他一会儿道:“贾先生仿佛不担心姜老四?”
贾琮道:“不认识。”
“贾先生方才怎么就那般留意我大哥的女儿呢?”
“我素来留意妇孺。”
王先生轻轻点了下头,乃道:“我方才所言,贾先生不如再考量一二。”
贾琮拱手道:“承蒙看得起,谢谢三殿下。咱们还是莫要扯上瓜葛的好。”王先生微微一笑,领着姬先生告辞了。
贾琮亲送他二人出了府门,回头去见贾太君,细说了方才的经过,末了道:“本来说的是正经事,姬先生忽然扯上自己要夺回未婚妻,有些突兀。我疑心那事儿是不是真的。”
贾太君思忖道:“他起先订婚的那女子本是他表妹,两家退婚后委实嫁入世子府中做了侧妃,只是听闻他与妻子也算琴瑟和弦,没什么不好。”
贾琮托着腮帮子道:“难道是试探我什么?编造个八卦能试探出什么来?”
贾太君从头想了一回,道:“三殿下拿件要紧的正事同你说,顺便提起姬先生的风流事。你竟不问要紧事、只管追问风流韵事。由此可知你心思不在正经事上。”
贾琮摸了摸鼻子:“这有什么好试探的,人人都爱八卦。”
贾太君道:“此事倒还罢了。只怕他二人会疑心我们知道姜老四下落。”
“又没有证据,瞎猜不顶事。对了,姑祖母的人可查出什么来没有?”
贾太君遂喊了那个小梅出来。原来这小梅早年曾做过贾太君的斥候,昨日扮作仆妇混入丁滁家中,偷窥了他家一座小祠堂,里头供的果然有丁成武之牌位。昨晚上丁府先后两个客人,她无法偷听到丁滁跟他们说了什么。头一个她认得模样儿,便是太原知府陈大人之长子;第二个不认得。她胆儿大,扮作守夜的媳妇子从那人跟前走过,清清楚楚看见了模样儿。回高家后,寻人画了画像,欲拿出去寻借口打探。
贾琮瞧了那画像一眼便认出来了:王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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