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点头道:“前几日出了桩案子,不知老太君可听说了没有?”
贾太君直言:“若是死了一个算卦的瞎子那事儿,老身方才还在与人商议呢。”
陈大人眉头一挑:“哦?如此小案已惊动老太君了?”
贾太君道:“与大人看着是个小案子,与我们高家而言却要紧的很。每一个老兵都是跟着高家南边杀过倭寇、北边打过胡人的。没死在战场上、却在太太平平的长安城无端受冤屈,老身岂能置之不理?”老太太的声音分明云淡风轻,竟无端透着一股杀气,贾琮都快忍不住想拍马屁了!
陈大人冷笑道:“故此老太君便使人强闯衙门夺人么?”
贾太君一愣:“什么?”
欧成站起来了:“陈大人这是何意?夺人?姜老四怎么了?”
陈大人重重哼了一声:“欧将军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姜老四若非你们夺走的,还有谁?”欧成与贾太君对视了一眼。
贾琮忽然开口道:“陈大人,没有调查凭着猜想直接下判断,误判的概率极大。学生敢说此事与高家无关。”
陈大人抬头看了看他:“你是何人?”
贾琮微笑站起来作了个揖:“晚生乃金陵人氏,姓贾。”
陈大人脸色微微变了变。谁不知道贾太君出自金陵贾家?乃挤出一个笑容来问道:“莫非是荣国府的贾先生?”
贾琮再作了个揖:“学生正是贾琮。”
陈大人登时白了下脸,旋即扮出惊喜的模样来,拱手道:“原来是贾琮先生!”只是演技太差了些。
贾琮道:“实不相瞒,欧叔叔方才正在同我说瞎子与姜老四的案子,想让我帮着看看此案、替姜老四申冤。只是他知道的实在太少了,我正琢磨着明儿就去衙门打探详情呢。砸牢反狱这种事是绿林贼寇所为;高家世代忠良,想不到那种法子。不过……”他顿了顿,“大人既疑上了高家,高家怕是也不能袖手旁观了。不如大家合力将杀瞎子的真凶找出来,顺带查查谁夺走了姜老四、为什么夺走他、人藏在哪里。”
陈大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贾太君、欧成,委实不像是他们藏了人,不由得思忖起来。半日,他苦笑了下,给贾太君作了个揖:“老太君,下官失礼了。”
贾太君皱眉道:“陈大人,究竟怎么回事。”
贾琮道:“大人最好连那个瞎子之案一并说明白。齐心合力才是正理。”
陈大人眼珠子转来转去,显见有心事。半晌才道:“老太君,你们那些老兵委实太猖狂了些。不过是卜个卦罢了,又不是人家瞎子追着他要卜的,难道不是他自己去寻人家求卦的?何至于就要伤人性命?”
原来,那瞎子是被人两刀砍死在家中的。捕快在瞎子家左近的臭水沟里寻到了一把朴刀,刀柄上刻了个“姜”字。遂问瞎子的邻居他可认得姓姜的没有;邻居说昨日有人来寻他卜卦,仿佛听见那客人吼什么“我姓姜的如何如何。”捕快在刀上寻到了铁匠铺子的记号,拿着去问铁匠;又查了两日,今儿方找到姜老四。
那陈大人讲述得声泪俱下,贾琮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容易他说完了,赶忙问道:“捕快可曾拿着刀问过姜老四那是不是他的?”
陈大人怔了怔:“这个……下官不知。”
贾琮道:“陈大人乃堂堂知府,如此小事不知也寻常的紧。不知办案的捕快可能请来给晚生见一见?”陈大人又怔住了,手捋胡须想了半日。贾琮奇道,“大人仿佛不想让我们弄明白此案?”
陈大人忙说:“那倒不是……”转身吩咐下头跟着的人去喊捕快过来。
贾琮添上一句:“烦劳大哥,连负责此案的仵作也一并请过来,谢谢。”
等了许久也不见捕快与仵作,欧成不耐烦道:“莫非要临时编排么?”
贾琮忙说:“欧叔叔莫急,怕是因为衙门有些远。陈大人本来没想着用得上他们,便没带过来。”
欧成冷笑道:“陈大人原本没预备同高家讲道理的、只预备过来打官腔的?”陈大人面上有了几分尴尬。
又过了会子捕快与仵作才匆匆赶来。本来这会子天热,二人满头都是汗,背后也湿透了,跪着给陈大人行礼。贾琮道:“不着急!先喝点子温茶。”又命取大些的茶盏子来,“越是热越不能喝凉水。”他二人也不认得贾琮,只当是个寻常的书生,爽利道了谢,使劲儿灌了四五盏茶水方舒服了些。
陈大人咳嗽一声,道:“这位是京城来的贾先生。”
贾琮拱手:“二位辛苦了。明德门算命的瞎子被杀那案子,晚生想请教二位会子。”他二人便站起来打躬。贾琮先请他们坐下方问道,“我想先请问捕快大叔,你们寻到的沾了血的刀可拿去给姜老四看过了么?”
捕快道:“自然给他看过,他也认得是他自己的。”
贾琮道:“姜老四见了刀是个什么神色?”
捕快道:“大惊,问怎么在我这儿。”
贾琮道:“大惊,可有惧怕?”
捕快想了想:“没有。”
“他是怎么解释他的刀可能杀了人的?”
捕快道:“他说他的刀前日就丢了。”
贾琮思忖道:“那瞎子是三日前死的。他的刀若是前日丢的、若他没撒谎,他的刀在瞎子死时还没丢。”
捕快点头:“不错。”
贾琮道:“那我可以肯定,人不是姜老四杀的。但是我未必有本事查明白整个案子,而且这案子必然比我们以为的复杂许多。”他乃微笑看了看陈大人,“这瞎子是个细作。至于是哪家派来的、想查什么,还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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