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爷子闻言默然无语。倒是柳四说:“那王老板日日流连青楼,并非痴心的主儿。”
贾琮道:“人的感情是会变的。那小寡妇虽美,看久了也不再惊艳。再说,他从不曾留宿粉头,可见心里还是有他媳妇的。你们家久困深宫,个个跟柳下惠似的。一旦不再受家规约束,花花世界灯红酒绿……男人嘛,放飞自我就是霎那间的事儿。”
柳四思忖良久,道:“可王老板死后隐凤居仍去纠缠那寡妇。”
贾琮道:“因为王老板不是你们家杀的,是他东家杀的。他虽死了,他儿子还是柳家的人,你们想弄回来。”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向柳老爷子拱手道,“说起隐凤居,我会使人盯着他们的。太皇太后手里还有女卫,女卫的本事不会比男卫低。她一个女流盲人瞎马般的,有了火器还了得!”
柳老爷子道:“这个不与我们家相干。”
贾琮点头:“只告诉您老一声罢了。起初听说她有此野心我本欲不管三七二十一捅给王爷。后来一想,小圣人之母连她都不如,好歹得留着她教导小圣人,方忍下了。”乃苦笑轻叹,“自古忠孝不得两全,如今竟遇上了忠忠不得两全之境了。”
柳老爷子不禁动容,跟着叹道:“可不是?个个是主,偏个个都不正,竟是不知向着谁好。”
贾琮又叹道:“燕王强过太皇太后与小圣人百倍千倍不止,只不过小圣人终究也是天家子弟、咱们为臣的仍不愿看着他没出息罢了。”柳老爷子心有戚戚焉。
柳四道:“祖父,此事……”
贾琮忙说:“只是个建议。老爷子瞧着可用就略作参谋;不用也无妨。”
那个让贾琮挑出来假扮王老板兄弟之人忽然道:“贾先生,无亲无故何故帮着我们家?”
贾琮转身问他:“这位柳兄,你见过怕老婆的人么?”
那人想了想:“不曾。”
贾琮笑眯眯指着自己的鼻子:“现在见到了。”
柳四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贾先生。”
柳老爷子道:“那高公子也扰了王家寡妇几日。”
贾琮摊手道:“扰了几日便失踪了。人家小寡妇惹不起你们还惹不起他么?”
柳四道:“如何与冯大人解释高公子去扰那寡妇?”
贾琮拍手道:“你们家哪里知道!许是理国府家境渐渐不好、想弄些火.枪去打劫呢?横竖不归你们解释,管他们为什么呢。”
柳老爷子道:“也罢。多谢贾先生。”
贾琮迟疑了片刻道:“来日陈姐姐与我成亲,你们家可能使个人去南边观礼么?她早已同那户人家翻脸了,好歹得有个娘家人吧。”
柳老爷子道:“我们家与女卫营实在没有瓜葛。”
贾琮轻声说:“终归她也是柳家的弟子。”旋即尴尬一笑,“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言语间不掩失落。遂拱手告辞。
他已转身走了几步,柳老爷子忽然问道:“这堂上的匾额是你写的?”
贾琮回头“嘿嘿”了两声:“字儿不大好,您老赶紧摘下来吧。”
“‘黑木崖’是何意?”
贾琮挠了挠头:“黑木崖是绿林评话《笑傲江湖》中日月神教的总坛。我写着玩儿的。”柳老爷子显见没看过《笑傲江湖》,乃放他走了。
柳四送他出去。走到门口,贾琮挥手道:“再回啦柳四哥”
才刚解下马来,柳四忽然快步走到他跟前道:“贾先生,打扰。”他指着贾琮腰上系的荷包道,“敢问这个荷包是何人所做?”
贾琮心中“咯噔”一声,实在没料到打探这荷包的是他!乃侧头觑着柳四道,“是陈姐姐去外头买来的。”
“买的?”柳四道,“你们家不缺做针线的人,怎会去外头买荷包?”
贾琮道:“陈姐姐忙的紧,这么磨人的活计我也不愿意她做,梨香院又没丫鬟。前些日子她在别处见了极好的针线,那位大嫂说是买的,她便去卖处瞧瞧、顺手买了几样回来。”乃欣慰道,“她是越来越像寻常的女子了。”柳四默然。贾琮又觑了他一眼,“喂,柳四爷不像是会打听荷包之人呐又不是女人。”
柳四拱手道:“多谢。”爽利转身回去了。贾琮大模大样伸着脖子满面好奇,直望着他关了门方翻身上马。
贾琮回到梨香院才刚吃了盏茶,陈瑞锦从外头回来问了问经过,也微惊:“若是柳四,他的孩子那么小?”
贾琮道:“干这行的,晚婚晚育也说的过去。他还有几分像活人,保不齐有什么难处。”
陈瑞锦思忖道:“既这么着,早晚会来寻我的,此事不急。”乃推了推他,“歇会子就走吧。”
“啊?去哪儿?”贾琮瘪瘪嘴,“我今儿还想懒着呢。”
“去见见司徒磐。”陈瑞锦道,“方才我同宝二奶奶商议了会子。既是燕国要办义务教育学堂,女学也可办起来。若建安公主愿意就给她管着;若没兴致做这个,烦劳她挂个名头,想来她也肯的。”
贾琮眨眼:“你们妯娌俩整个上午只商议了这个?”
陈瑞锦含笑道:“养生堂的女孩儿要学的东西怕是与寻常人家的女孩儿不同,荣国府的宝二奶奶出钱另外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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