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呢。”贾琮道,“连她祖父陈翼都还在呢。”
冯紫英道:“这个我知道。你总不能白娶了他们家的闺女不告诉娘家吧。”
贾琮眨眨眼:“我不知道那是他们家的啊!横竖我成亲也不预备请齐国府的人,纵当真要请也不会让他们见到新娘子,纵见到了他们也不认得啊……都多少年不见了,认得出才怪。对了!”他拍掌道,“我不在京城成亲啊!我老子那岁数了,舟车劳顿回京也犯不上,只在南边成亲便了。来日只说贾琮在南边娶了媳妇陈氏,嘿嘿天下姓陈的那么多。我打出世到现在还没去过齐国府呢。”
“倒也是个法子。”冯紫英又想了半日,道,“大内护卫素来消息严密,我与王爷皆不大清楚。此女可靠么?”
贾琮道:“她不可靠就没人可靠了。”
“可会与陈王还有瓜葛?”
贾琮哑然失笑:“陈王身边已经没有大内女卫了,冯大哥知道么?”
冯紫英一怔:“怎么回事?”
贾琮道:“此事究根问底是陈王他自己作的。女卫首领周大梅的妹子护着陈王征战东瀛,陈王瞧人家长得漂亮,想收她入房。偏这个周姑娘没瞧上陈王,就出走了。因她出走时陈王已到了琼州,也不敢回陈国去见她姐姐,径直上船当了海盗。两年后这个女海盗当上了海盗头子,领着数万海盗攻占爪哇国。”
冯紫英顿时明白过来:“原来爪哇国主是我朝女卫!”
贾琮点了点头接着说:“本来大家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不是挺好的么?可惜陈王是个傻子。那个周护卫在外头得成事业后大约是写了书信回去,或是有海商之类的人传了消息入陈,横竖陈国那边就是知道了。周大梅脑子抽风、想去劝说她妹子献国陈王。然后她就被周护卫扣押在爪哇了。”
冯紫英击掌道:“竟是如此!我半分没料到。”
贾琮笑道:“人家当过海盗头子又当了国主!怎么可能献国?那个周大梅好傻。然后周护卫就把其余的女卫一并拐走,这会子大约都封了正经能上朝的女官吧。”
冯紫英却另有念头。有人给自家传箭书,说是与刘登喜有仇。因为燕王次子司徒岧乃是慧太妃所杀,为了多谢冯紫英杀了那阉人,遂替他行刺慧太妃为酬。爪哇国主周护卫出走算得上背主叛逃了,未必肯写信回去。保不齐此事便是那行刺慧太妃之人所为,以调虎离山之计调走那个叫周大梅的女卫首领。不然,慧太妃何以死得那么爽利?念及于此,他问道:“此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琮嘻嘻笑道:“那个周护卫离开陈王本来就是我挑唆的。当时王爷刚把三姑姐姐派到南边来,她拎我一道去琼州查看,还跟周护卫打过一架。我看周护卫不是那种有心攀龙附凤的女子,说了些风凉话,三姑姐姐又拿她自己早年之事做比方,不想她竟当真走了,也算歪打正着。”
冯紫英不禁笑了:“原来是你二人做的好事。”
“爪哇国盛产可可茶,我们家女眷最爱喝,前年便已来了商人同台湾府做生意。”贾琮道,“下回让琏二嫂子给你们家送些。”
“也罢,我尝尝什么好东西。”冯紫英翻回头去再想那个齐国府的四姑娘,一时也说不出不妥来。且她若是这么个身份,配贾琮委实配得上。只是陈瑞文如今已去了吴国,他们家还有个姑娘在吴王宫中且生了一子。
女卫本是宫中机密,纵太皇太后也未必知道。冯紫英想着,大内柳家许会知道一二。他遂去了理国府,托理国公柳彪向他们家另外那支打听。过了两日,柳彪使人来请冯紫英。冯紫英立时赶了过去。
柳彪道:“大内护卫规矩森严,我们家那一支亦不知女卫如何。只有两件事:女卫多半容貌不俗。因恐让天子瞧上选作妃嫔,若有野心必扰乱后宫,她们打小之饮食皆有药材,只能生女,不能生子。”
冯紫英皱了半日的眉,问道:“还有一件呢?”
“贾琮对燕王忠心不二,却未必瞧得上燕王之子。”
冯紫英含笑道:“说此事为时过早。”乃告辞了。
冯紫英一径往燕王府中,将贾琮看上的那个“丫鬟”之来历禀告给司徒磐,连柳家得来的话一并说了,中有那句“未必瞧得上燕王之子”。
司徒磐坐着想了许久,冯紫英也不敢吭声。吃尽了一壶茶,司徒磐方道:“若是齐国府的姑娘,也难怪他瞧得上。既是那女子对娘家有怨,就依着琮儿所言,装作不知道便好。”
冯紫英道:“只是那女子不能生子。”
司徒磐道:“他本是仙家下界,有没有儿子想来不要紧。此事就不用告诉他了。”冯紫英应“是”。司徒磐又想了半日,道,“他名声大。有个女卫在家中,也能护着些安全。旁人想从他后院下手亦不容易。”
冯紫英道:“王爷,齐国府如今已投靠了吴王。为着以防万一,可要另送琮儿个女人?”
司徒磐哼道:“没听见说么?人家又不是粉头,谁看上他就陪睡。他若不喜欢,旁人也插不下手去。”冯紫英仍旧想辩,踌躇了片刻,终还是咽了下去。司徒磐又道,“太皇太后给他们家插了一对磨镜都扫地出门了?对了那两个如何?”
冯紫英道:“自打离了荣国府的门便再没瓜葛,连牛痘之事都是林太医说的。”
“也罢,纵有心思她们也使不上。那陈氏是齐国府哪一房的?”
“大房的。”冯紫英回到,“我已查过,他们府里都说四姑娘早已夭折,寻常下人大都不知曾有过一个四姑娘。”
司徒磐点点头:“身份倒是配得上。既这么着,使人留意着那府里,大房的人别再随意放出京。再看着些莫使他们勾搭荣国府。”冯紫英垂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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