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耸肩道:“横竖宫里头也没什么活计了。太监听说有好几千吧,洒扫庭院、服侍主子也够用了。那些技艺精湛的角儿,比如会做饭的可以出去开饭馆嘛,会裁衣的做裁缝,会修剪花木的到工部去帮个忙啊什么的。女子么,若肯出宫嫁人的不如就让她们嫁了吧。昨儿冯大哥在宫里头跟我开玩笑,说若有看上的女子可以带走。结果您猜怎么着?太皇太后宫中许多女人都围着我搔首弄姿。我这么胖,又不是什么美男子,她们还不知道我是谁竟都愿意跟我走,可见是多想嫁人啊。”
司徒磐哑然失笑:“纵不知道你是谁,她们总知道冯紫英是谁。”
贾琮耸肩道:“横竖我就是觉得浪费。”
司徒磐道:“宫里如今已剩不了多少女子了。前两年为了省开销都送出去了,里外里也不过两三百。总得留点颜面不是?”
贾琮挑眉:“这个数目谁知道?您不信随便去街头问个寻常百姓,准保都以为宫中还是遍地美人呢。且宫中女子个个教养良好。她们守活寡,比庸妇更可惜。王爷,人口啊。两三百的教养良好的女子,二十年后保不齐就是五六百可用之才,这里头能出一个忠良才子咱们都赚了。纵然都是庸才,农工商各有用处,总比白搁着发霉的好。”
司徒磐思忖片刻:“我再想想。”乃又问,“你猜太皇太后那些外逃的护卫是让什么人勾走了?”
贾琮想了想:“不好说。我琢磨着应该是晋王陈王鄂王楚王这几个。”
“何故?”
“晋王那人阴恻恻的,不是好人,怕被人暗算,才想谋护卫。慧太妃、先头的楚王都死于刺杀,先头的鄂王死得奇怪,故而另外那三位比旁的王爷更怕刺客,遂想着撬些有本事的护卫。”
司徒磐点点头:“也有点子道理。”心中暗暗有了些盘算。
贾琮回府后,见林鸾又接了贾玦来玩,想起太皇太后的宫外势力已经被施黎打残了,可以送她们两位姑姑离府了。那个姓刘时常卖弄美貌,恐怕陈瑞锦瞧着不顺眼。遂与林鸾商议。林鸾垂头道:“听三爷的。”眼角偷偷觑了屋里一眼。贾琮知道那个刘云溪藏着呢,懒得理会,起身命人去喊管事的过来。
过了两天,诸事安排妥当,两位美女明儿就搬出去。到了二更天左右,猛的闻听荣禧堂那头一阵响动,陈瑞锦立时赶了过去。贾琮也没睡呢,有些心烦,负手溜达到院子里张望两眼,又回了厅中。干坐会子,伸手去倒茶。
王福这会子也惊动了,默然跟着他里里外外转了两圈。见他要吃茶,忽然喊了一声:“三爷等等!”
贾琮一滞:“嗯?”
王福踌躇片刻道:“这茶已泡了四泡,当取新鲜茶叶另泡才是。”
贾琮笑道:“哪儿有那么些讲究。天儿太热,燥的紧。”乃接着筛茶。
他才举了茶盏子要送到口边,王福又道:“这都二更天了,饮茶不好安眠。”
贾琮瞥着他道:“王先生,我怎么觉得你在绕弯子?”王福面上僵了一僵。“有什么话直言便好,绕弯子我听不懂。”王福遂眼睛往外瞟了一眼。
贾琮登时疑心茶水里头让不知道什么人下了不妥之物,忙说:“罢了罢了,不便说就不用说了。我不吃这茶便是。”王福松了口气。贾琮愈发笃定茶水不对。
巴巴儿等了半日,陈瑞锦回来了,道:“无事。二老爷新纳的两个姬妾彼此下绊子,闹得厉害弄塌了东边院子里的一个大花架子。”
贾琮“哦”了一声。王福见陈瑞锦回来赶忙寻借口溜走了。贾琮觉得奇怪,忙将茶壶取过来说了方才之事。“你瞧瞧,这茶可有什么不妥没有?”
陈瑞锦微微皱眉,接过茶壶来闻了闻,命贾琮举烛台仔细照了会子,又瞧了倒出来的茶水,似笑非笑吩咐道:“去,随便什么猫儿狗儿,弄一只来。”贾琮瞧她模样古怪,好奇问了两声她又不说,只得先老老实实命人出去弄猫儿狗儿。却听陈瑞锦在屋中喊道,“你自己去弄。”
“遵命!女士。”贾琮领着两个小厮深更半夜打着灯笼弄小动物去了。
待他走远了,陈瑞锦起身缓缓踱步到了林刘二女住的厢房,立在门口歪了歪头,还抱起了胳膊。
那二人这会子都在炕上坐着,林鸾见了她赶忙站起来:“陈姐姐快请坐。”
陈瑞锦淡然道:“想必是刘姑姑干的?”
刘云溪茫然:“陈姑娘说什么呢?”
陈瑞锦道:“我也是宫中长大的。我不使这些手段乃是因为我瞧不上,并非我不知道。刘姑姑当真以为往贾琮茶壶里撒了点子春药他就会收了你?”
刘云溪大惊大窘,脸红得发烫:“陈姑娘可莫要血口喷人!”
“哦,不是你么?”她乃倚在门上懒懒的道,“听说刘姑姑在宫中曾救过林姑姑性命,可是真的?”
刘云溪一愣,看着林鸾:“我何时救过你性命?”
林鸾端庄肃立:“姐姐救过我岂止一回。远的不说……旧年端阳节,若非姐姐,我早已让太皇太后打死了。”
刘云溪回想片刻,道:“那么点子事儿算什么。当真算起来,妹妹又何尝没救过我。”
陈瑞锦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你们这样的姐妹,在后宫那行动就死人之处能好生活着,也委实能盘算出不少互相救命之处来。林姑姑,我竟当真没看出来。你不是环三爷的人么?什么时候开始改盯上贾琮的?”
林鸾愕然,旋即摇头:“不论陈姑娘信不信,我虽是学了点子医药,当真没下过什么……什么……春药。”她羞得拿袖子掩了面。
陈瑞锦轻笑道:“避重就轻的话哄旁人还罢了。这院子里统共只得三个女人,总不能是我干的。这位刘姑姑……”她侧头看了看刘云溪,“压根儿不是你对手。她容貌生的好,你从宫中把她弄出来是当幌子使的吧。纵然是她下的药,二位若能得手,也必是林姑姑得手。”
林鸾定定的看着她:“我对琮三爷无意。”
陈瑞锦扫了她二人一眼,转身出门:“随便吧。”乃立在门口轻轻笑道,“这等事,贾琮也可算是遇上一回了。省的他日日口里头掂个子,说什么从不着女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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