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鸾苦笑。纵有千般手段,人家连门都不给进,又哪里使得出来?只得暂且退出去。才刚出门,只听里头贾琮叹道:“这个女子挺知道分寸的。若能不盯着男人、将心思花在正经事业上、开个点心铺子之类的,准能自立。有了钱还怕找不到好男人?”
陈瑞锦也叹道:“在宫中做女官的都被关成了傻子。”
又听贾琮说:“可惜了啊啊啊啊——”大约伸了个懒腰。
直至三更天将近,林鸾悄悄起身走到陈瑞锦屋门口,没半点子脚步声。正欲抬手敲门,门忽然开了,陈瑞锦举着烛台立在里头。林鸾默然万福。陈瑞锦转身进去,引着她到炕桌旁坐下,自己毫不客气坐在上首,随手抱起一个维尼熊抱枕。
林鸾默然片刻,道:“不知陈姑娘在台湾府可曾见过柳鹄大人。”
陈瑞锦道:“见过。他如今已往西洋去了。”不禁抬眼瞧了瞧她,咳嗽一声,“柳鹄……年岁可不小了,女儿比你还大。”
林鸾愕然,登时恼道:“陈姑娘想到哪儿去了!”
陈瑞锦耸耸肩:“抱歉。”过了会子加上一句,“林小姐半夜三更来打探一个男人,我岂能不多想?”
林鸾面上微愠:“柳大人没跟陈姑娘说什么话么?”
陈瑞锦“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那个啊!我没放在心上。他说太皇太后想塞一个公主郡主给贾琮。有本事塞啊!”
林鸾怔了怔,半晌,苦笑道:“实在不曾想到陈姑娘是这么个性子……我腹内千言万语皆说不出来了。只提醒陈姑娘一件事:当年救了姑娘的乃是太皇太后。”
陈瑞锦皱眉道:“林小姐有证据吗?柳大人是带了证据的。”林鸾摇了摇头。陈瑞锦道,“那我就不能信了。当年欠柳大人的人情……他说不熟悉外洋,让我烦琮三爷替他选个合适的海外小国,他想去打下来做国主。琮三爷已替他挑好了。”
林鸾不禁咬牙:“好个叛徒!”
陈瑞锦道:“他本来也不欠太皇太后什么。身为开国元勋之后却不曾享得富贵荣华,倒也可怜见的。对了,你有何打算?若是出家想去哪里?”
林鸾低声问道:“我不能留在荣国府么?”
陈瑞锦简单道:“不能。”
林鸾含泪道:“太皇太后命我……好生服侍环三爷。倘若不能,只怕云溪姐姐……她救过我的命。求陈姑娘帮我一帮……”
陈瑞锦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样吧,明儿我就托琮三爷去求求燕王。叫云溪是吗?让燕王派人带她出宫,你二人一起过日子吧。”
林鸾又怔了。陈瑞锦在旁等了半日,她分毫不动。偏生这会子已晚,陈瑞锦想睡觉。遂说:“已经三更天了。”林鸾没听见。她又大声说了一遍。林鸾猛然惊醒,匆匆行个礼退了出去。只是她也不曾回屋,便在院中石阶上坐着发愣。陈瑞锦懒得管她,自己歇着了。
次日一大早,贾琮还在睡懒觉,陈瑞锦起床活动筋骨,见林鸾还呆坐着,乃问道:“想了一宿,可想明白没有?”
林鸾茫然道:“太皇太后可是已失势了?”
陈瑞锦奇道:“不是自打先帝驾崩她就失势了么?纵然太上皇还在,也不是她亲生儿子。”
林鸾强辩道:“她是太皇太后!”
陈瑞锦哂笑道:“可要我搬史书后妃传?”
林鸾缓缓摇头:“也难怪柳鹄就那么走了。他纵走了,外洋广大,太皇太后也奈何他不得。忠之一字何其难得。”
陈瑞锦道:“太皇太后也是糊涂,净想些摸不着的东西。仗着身份卖几个爵钱,待攒够了花销,同燕王打个商量,隐姓埋名出宫,做个富贵闲人多好。没见太上皇那些做道姑的妃嫔眨眼嫁了个干净?如今早都生儿育女了。”林鸾又愣了。陈瑞锦遂练功去了。
待她练完了,林鸾已候在院中,迎上来劈头就问:“陈姑娘,倘若贾琮因着什么缘故非得另娶别人呢?”
陈瑞锦道:“他没那么无用。”
林鸾低声道:“若是不娶别人他便得不来要紧的助力呢?”
陈瑞锦想了想道:“他大概会先假装答应,待事情妥帖了之后再另寻法子安置那女子。”那厮扯谎跟骗鬼似的。“不在乎的人也无所谓利用一下。再说他没什么野心,不稀罕什么助力。”
林鸾冷冷一笑:“未必。他先生苏铮不是在京城么?苏大人近日偶感风寒,请大夫来服了两剂药,尚不知如何。”
陈瑞锦眼睛“蹭”的凉了:“太皇太后是想找死吗?”
林鸾悠然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贾家两位三爷不论哪一位肯收了我,我都救下苏先生,如何?”
陈瑞锦道:“用不着。既是太皇太后之事,让她拿自己的命来换苏先生。”
林鸾笑道:“实在瞧不上我也成。我要云溪姐姐。”
陈瑞锦瞧了她几眼,见其神情绝无假意,嫣然一笑:“成交。”心中暗笑。太皇太后也可怜见的,又叛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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