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啧啧了两声:“蜀王和他的儿子们应该都知道了,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他都那么大了,这么要紧的事还不告诉他,早晚会影响他判断形势。老姑子现在跟着的这位连丫鬟都敢教训她,显见并没把她搁在眼里。五叔,那老姑子要杀你呢。”
贾敘捻了块绿豆糕搁进嘴里,咽下去才说:“她也就能杀个姘头罢了。这绿豆糕不错,比京里的都好。”年轻人笑了起来。后遂散了,各自回屋歇着。
贾琮收拾妥当了,跑去陈瑞锦屋里说晚安。陈瑞锦知道他会来,门虚掩着。贾琮推门而入,可巧看见一副烛光美人图,不禁吹了声口哨。
陈瑞锦坐在窗前想事儿,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瞧不上那个姑子”
“没有啊,我觉得她很厉害。”贾琮见她没有要赶客的意思,趁势到对面坐下,“任何一件事上能到达明了自家身世,郭枢目瞪口呆。
丁氏的身份自然不能做妾的;偏郭枢又不愿意休妻,与太子闭门说了半日的话,也不知说了什么。义忠亲王长叹一声,告诉丁家:“糟糠之妻不下堂。让丁小姐落胎吧。”丁家不肯,讨价还价了许久,丁氏愿意入门做小。郭枢又不肯,说是“身份太高,家中妻子压她不住。”丁氏亲往郭家寻他,他闭门不见,只命一老仆出来说了四个字:“今生无缘。”
丁氏用情极深,舍不得落胎,遂于尼庵养下了丁忘机。郭枢知道了,心生怜爱,二人又偷情起来,且比从前更加恩爱。丁家本以为,有了此子并有他们家的权势,郭枢又不曾断了与丁氏之情,丁氏入主郭家是早晚的事。不想最后义忠亲王兵败,郭枢却是老三的人。直至丁家满门抄斩,丁氏才知道“今生无缘”四个字是何意。后丁氏莫名从尼庵失踪,龚三亦也不知其去处。
看罢此信,贾琮后背一凉:“这个郭枢得多好的演技玩义忠亲王那一系就跟玩泥巴似的,连我们龚老头也被哄住了。难怪他儿子也到处与人偷情,不过是从京师名媛改偷了乡野村姑。就跟那老姑子说的一样,什么树上结什么果子。”
贾敘道:“多情常无情,偏世人多半看不透这个理儿。”
贾琮道:“也不全是。我琏二哥哥之多情就不无情。是个漂亮女人他就爱,真心的爱。”才刚说完他就想咬自己的舌头早年贾琏调戏过他五婶娘这事儿亏得贾敘不知道。赶忙又拉上一个垫背的:“还有宝玉哥哥,也是真心对漂亮女子好。只是他唯敢、不肯动手罢了。”
“他二人不过是寻常纨绔,与郭枢哪里比得”贾敘又将龚三亦的信看了一遍,道,“这个詹老头亦是个人物,隐在他兄弟身后连个痕迹都没有。当年我们搜罗义忠亲王余党时把他漏掉了。”
贾琮嘿嘿直笑,又问刘丰陈瑞锦可有什么想法。
陈瑞锦道:“前些日子,见那丫鬟对丁氏无礼,还想着丁氏投靠的这个蜀王之子不是什么礼贤下士之主。如今看来未必。丁氏投靠六王爷后保不齐与他有私。”
贾琮道:“保不齐三个字可以删掉了。”
陈瑞锦道:“丁氏若是六王爷的姘头,跟着来蜀国便不奇怪了。她这般身份还在庵堂过得如鱼得水,寻常女子多半瞧她不上纵是个丫鬟。”
刘丰点头道:“肯用她的人,一则手边没多少人才,二则也不大看重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贾琮道:“不要虚面子的人反而比较容易成功。”
偏这会子外头有兵士来报,丁先生求见。贾琮摸了摸鼻子:“都不知道拿什么心态来见他了。”乃请他到书房。
不多时丁忘机进来相见,二人互行礼,陈瑞锦捧了茶进来。丁忘机乃道:“素闻贾先生惯常直言。”
贾琮道:“不错。”
“贾先生身边带着的那位镖师,敢问是何人。”
“五叔么”贾琮道,“就是镖师啊我们太平镖局的,名叫贾五。”
丁忘机立时说:“听闻贵府有位大掌柜叫贾四,便是贾维斯先生之父。敢问这位贾五镖师”
贾琮道:“贾五这个名字显见不是真名。何必问得那么清楚谁都有过往。”
丁忘机瞧了他一眼:“倘若有来历,贾先生不打探清楚么”
贾琮道:“我若当真想问,五叔必会说给我。只是人家的我不想知道罢了。”
丁忘机诧异的看了看他,半晌才说:“贾先生好心胸。”
贾琮毫不客气道:“我也这么觉得。”
丁忘机笑道:“贾先生仿佛与传闻不大一样。”乃起身告辞。贾琮觉得有些古怪,又说不出哪儿不对,仍亲送了他到门口。
回来后,陈瑞锦奇道:“我瞧他进来时仿佛有许多话要说,怎么忽然就走了”
“我也觉得奇怪啊。”贾琮摸了摸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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