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数日,贾琮皆陪着白须和尚在承天府各色学校走着,看过了许多尖子生,也和学校里偶遇上的寻常孩子聊天说话。这日贾琮刚哄得一个小崽子欢欢喜喜跑了,和尚瞧了他半日,问道:“这些话你都是哪里学来的?”
“我倒是想告诉您是电影里。”贾琮伸了个懒腰,“只是如何解释电影呢?”
和尚思忖道:“贫僧怕是小瞧了你。你这小子有几分为师的本事。”
贾琮连连摆手道:“没有。我没耐心日久天长的教导小孩子,只能大略提点几句,灌灌心灵鸡汤。不过是我知道天生之材必有用罢了。比如方才那个,他识字比同学慢,算数也不如人家好,但他拿树枝随手画的小狗活灵活现。这样的孩子何必逼着人家去考科举?做个画师不是很好么?还有昨日我们在九中遇见的那个。看似什么都不成,但这孩子耐心极好。耐心也是天赋啊,我上辈子都没有这个!日后他许多事都可以做的。”乃瞧了瞧和尚,“师叔祖,这些孩子可聪明么?”
和尚道:“委实有几个聪明的。最聪明的是那个猜出我们在哪儿吃饭、吃了什么的小子,只是少了些气魄。此事不要紧,可以练的。”
贾琮赶忙说:“那个可不能给你!那是我们董明大人的独子,我们费了老大的劲儿从漳州拐来的。且他喜欢他老子的那一套,来日能做个总捕头。”
和尚瞪了他一眼,又说:“那个随手就画出西洋地图的呢?这孩子天生一股统帅气度,有几分像你祖父。”
“我的师叔祖啊!”贾琮耷拉着嘴角,“您怎么总瞧上这样的孩子?寻常的小孩不也聪明的一大把么?那是我们小杨安,未来的大海盗!他打小在海船上长大,西洋走了不止一圈,见过的世面比我多多了。我们就这么一个精通外洋的孩子。你想教他,搬到承天府来,不然没门。”
和尚沉下脸嗔到:“这个也不成、那个也不成!贫僧把林丫头带回去。”
贾琮撇嘴道:“您老堂堂出家人、又是长辈,讲点道理行不行?这些日子您不是看见了么?外头的世界变得极快,每天都有新鲜消息出来。董愚和杨安来日都是信息型人才,决计不能关在庙里,不然出来就落后了。”
和尚道:“你们家贾萌也不错,还是你祖父的嫡亲曾孙子。”
“万万别打他的主意!”贾琮赶紧说,“我爹会逼着我拿西洋火炮破坏你们梅林环境的!那些梅树多可惜,招谁惹谁了?”
和尚怒道:“他敢!”
“他绝对敢!”贾琮道,“虽说跟您老学艺有极大好处,我老子不稀罕啊!您怎么不挑个寻常子弟呢?他们还肯吃苦。一个不够,多几个也行啊!萌儿让我们全家惯的活泼任性,根本没什么定力好么。”
和尚瞥了他一眼:“贫僧没想着要贾萌,不过试探你一下罢了。”
贾琮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阿弥陀佛,您老真闲。”
和尚冷冷的道:“你小子当真不把贫僧放在眼里啊。”
贾琮道:“讲道理!您老想拐我侄儿;我爹就那么一个亲孙子,不得要了他的老命啊。”
和尚板着脸说:“你祖父之才,不愿他继承么?”
贾琮也板着脸:“他继承我祖父的y染色体就行了。”
和尚道:“你小子是不是瞧不上我的本事?”
“怎么可能!”贾琮喊冤,“您的本事也是我祖父的本事!我最崇拜祖父了好么?可上回林姐姐说了,跟您老学艺要十年啊!”贾琮随手拿树枝子画了个灵魂画手版的世界地图,“您瞧瞧,这是全世界。咱们只得这么一点子,而其余国家的版图每天都在变。师叔祖,这几个孩子要学的太多了!不能只学您那一门手艺。”又委屈的看了看和尚,“您老又不肯到这里来。”
和尚眼中闪过一丝迟疑,道:“贫僧早年曾立誓不出寺的,这趟出来还是哄得小圣人开了金口呢。”
“额,合着您老不出来是被誓言束缚了啊。”贾琮贼兮兮的笑道,“怎么跟五行山下压大圣似的。”和尚念了声佛。贾琮凑过去说,“那您老再哄他一回、让他解放了您得了!”
和尚道:“贫僧在庙里惯了。”贾琮看他模样不似作伪,便罢了。
到了晚上,二人回府后,贾琮才坐在自己屋里喊要茶,陈瑞锦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向他道:“提防些你那个师叔祖。”
“啊?”
陈瑞锦道:“方才你连着三个人都不肯给他之后,他从后头看你的眼光极是歉然。”
贾琮呆了呆,点头道:“知道了。三个孩子我派人看紧些。”
陈瑞锦摇头道:“不是他们,是你。”
贾琮眨眨眼:“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不是有姐姐你在么?”陈瑞锦白了他一眼走了。
另一头,鸽子比马快,柳湘莲比白须和尚先收到密信。待他将信中密码译出来一瞧,大吃一惊,递给秦可卿瞧。秦可卿先皱了皱眉头,后笑道:“这个主意极好。”
柳湘莲也笑道:“我好久没捣鼓这么大的动静了。”
过了些日子,宫中果然放了许多宫女姑姑出来,太上皇妃嫔悉数送去了城郊的青云观出家。这些女子皆与寻常道姑一般无二。穿麻衣着粗鞋,早早的起来担水、劈柴、做功课。起初怨声载道,因没人怜惜她们,渐渐都老实了。
偏这一日月黑风高,整座青云观睡得死死的。次日早上诸位道姑起来一瞧,那些宫妃道姑悉数不见了!只见三清殿的供案上撂着一盒胭脂,下头压了一张签子,上头画了顶帽子,帽子上插了根鸡毛,并写着两句诗:“旧时宫阙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落款是:“大盗罗宾汉”。
五城兵马司的赵承立时赶到,一瞧那画儿与字迹便犯愁:京中有过两位罗宾汉,显见后头那位是抄前头那位的。这一位与前两位又不同,又是个新罗宾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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