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摇了摇头:“打记事起我便唯有名字,没有姓氏。”
陈瑞文又急了:“岂能不记得你姓陈的。”
起.仍是茫然:“不记得。”
陈瑞文嗐道:“怪道呢,始终寻不着你,竟是忘记了”又问,“你不是跟着慧太妃的么如何不在陈国却到了林大人家中”
起.垂头道:“还望大爷休要胡乱打探我林府家事。”
陈瑞文急的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儿,口里念到:“如何是好三日前在狮子林我便认出你来,可好生欢喜了一阵子的,想着天下竟有如此巧事可是天助我也不是只是那会子寻不着机会同你体己话罢了。你三姐姐还惦念你呢。”
起.扭头去看亭子里的林海,陈瑞文方想起来他是扮作解过来的,忙:“我先回林大人那儿去,四妹妹,你好生想想,好生回忆回忆当日府里送你到那天下最尊贵之处去可没少打的。我来见你的事儿暂且莫要告诉林大人”言罢急匆匆往林海那儿回去,起.向他翩然行了个万福。
过了几日,陈瑞文又来了。这回先是哄了林海半日,将老头儿哄倦歇午觉去了,方溜过去找起.。起.在花墙下头拿针线穿蔷薇花儿,见他来了便敛了敛衣襟站起来。这回陈瑞文有功夫了,往起.跟前一坐,先将齐国府众人从上到下细细描绘了一回,又了起.左肩上的一颗红痣,并后颈的一块胎记。起.便假意惊诧了一阵子,还摸了摸肩头。
陈瑞文恳且道:“四妹妹,我实在是你亲哥哥你还不信么”见她依然踌躇,又道,“父亲母亲皆想念你的紧,我已快马传信回去了。”
起.低声道:“我实在不记得。”
陈瑞文道:“时候你爬上撷露阁门前那株桃树折花枝子,好悬摔下来,还是你母几步蹿上去接住了你,可还记得么”
起.恍了恍神,喃喃道:“仿佛有这么一桩事儿。”
“你想起来了可好了”陈瑞文欢喜道,“家里人都还记得么你三姐姐还记得么”
起.又迷糊了:“三姐姐三姐姐”
陈瑞文拍掌笑道:“从前阖府都当你最是个有福的,如今看来,她才是个有福的。三丫头已入了吴王府中。”
起.一惊:“吴王”
“正是。”陈瑞文笑开了眉眼,“甚是得吴王宠爱,早晚能得个妃位。”
起.眨眨眼:“吴王不是儿子都成亲了么那得多大岁数”
陈瑞文摆手道:“男人么,岁数算什么。吴王贤明仁义,占尽江南富庶之地,乃是诸王当中最富庶的一个。”
起.垂头不语。
陈瑞文凑上前来:“四妹妹,你若能帮着将林大人留下来投靠吴王,三妹妹必然能得宠。”着双目放光,“来日诞下儿子来,咱们家便能兴旺了”旋即又叹道,“京里头那一大家子极艰难。”
起.又发愣,陈瑞文期待的望着她。半晌,起.道:“我们大人了,他只来苏州逛逛的。”
陈瑞文低声道:“他人既来了,必喜欢这儿。过些日子我劝劝他,妹妹也适时进言,咱们兄妹二人联手,何愁此事不成”
起.又默然。
陈瑞文问道:“四妹妹怎的到了林大人府中”
起.道:“旧年宫中大乱,我胡乱跑着竟跑出了宫,因不敢回去,又无户籍路引,在路边坐着。有位老人家看我可怜,便送入了荣国府中。”
陈瑞文怔了怔:“荣国府他们府里不在外头采买人的。那老人家是谁”
起.道:“是琮三爷的母。”
“原来如此”陈瑞文头。“实在是难得的巧事。”
“后来我就跟琮三爷来了苏州。”
陈瑞文长叹一声:“你本是齐国府的嫡姐,竟沦落到与荣国府庶子为婢四妹妹,你暂忍一时。待大功告成,我必告诉林大人与荣国府你的身份。”
起.摇头不语。
忽见远远的有人走过来,陈瑞文赶忙道:“我与你话不便让人看见。大哥先走了,回头得空再告诉你如何劝林大人。”遂一溜烟儿从贴着花墙根子跑了。
眼见他没了影子,贾琮喘着大气从花墙后头蹿出来,直往扶椅上一瘫:“我都快听吐了这个人真的是你哥哥亲生的同父同母的”
起.淡然道:“是。”
“跟你完全不是一个智商级别的好么”贾琮捂脸,“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你信了他是你哥哥就会帮他”
起.道:“他平素不这样,精明的很。”
贾琮摇头:“我不信。”
起.道:“不过是自打他出世以来,阖府都围着他转,他早已习惯罢了。所谓习惯成自然。”
贾琮仍摇头:“简直扯淡我不信他居然还在狮子林就认出你了当日都不曾来认你、过了三天才跟做贼似的来认,还以为你会欢欢喜喜的帮他欺哄林姑父”
起.道:“他自习惯了。在不姓陈的人跟前他决计不是这样的。”
贾琮撇了撇嘴,忽然想起一个情节来,击掌道:“是了、是了是了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也不多陈瑞文一个。”他乃笑道,“杨铁心丘处机那些人不是也觉得杨康但凡听自己是汉人就当立时扭头杀了完颜洪烈么。嗯嗯,他们委实是就那样以为的。看,这就是我时常的,总有人只盼着世道应当是什么样儿,不去看它实在是什么样儿。”
起.抬眉瞧了他一眼。
贾琮嘻嘻一笑:“是部绿林评话,颇为有趣,来日得空给你听。对了,你的三姐姐好像是被送给了吴王可要设法救她出来想来年岁不大,红颜枯骨,可惜了。”
“她今年十八岁。”起.道,“只是不必管她了。琮三爷莫以为世间女子皆如你家姐姐那样。当年刘登喜要带我进宫,她头一个恭喜我,羡慕的紧。如今也算求仁得仁。”
“好吧好吧。”贾琮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偷得浮生半日闲,逗逗陈瑞文耍子也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