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笑道:“我还恐怕您老人家伤心,合着您比往日更精神了些。”
龚鲲道:“与人斗其乐无穷。他这几年闲了,故此没精神。如今又有事儿做,岂能不来力气?”众人都笑起来。至此算是将朱桐彻底搞到手了。
遂又细问京中之事。王爷们朝议已毕,已有数位离京回国了。如今最不满的便是旧年让方雄抄了家那些公侯。家中被劫掠一空,虽发还了些产业,根本撑不住他们平素的日子。有爵位的人家,朝廷每年都有岁银俸禄。如今朝廷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没人肯平白发他们银钱。司徒磐府门口已改作燕王,自然不会给的;圣人不过傀儡罢了,连内库都了不算。有几家急了眼,联手上礼部去闹。礼部尚书两手一摊:“上头不给我银子,我上哪里变去?各位纵将我礼部大堂拆了也没用。不如去宫门,王爷们不是正议事的么?”真有几个愣头青去宫门闹事,非但没人搭理,还悉数让御林军拿下大狱。爵位一物,已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他们乃商议了整整一日各色事物,直至晚上方得空赶到枝巷见贾敘。进去一瞧,贾敘胳膊上竟然挂了彩,贾琮大奇:“五叔这是怎么了?”
贾环在旁哈哈大笑:“翻船了!”
贾敘哼道:“不留神罢了。”贾环又笑。贾敘乃指着屋里一个柜子向贾琮道,“喏,你要的东西,替你弄来了。”
贾琮怔了怔:“什么?”
“自己看。”
贾琮打开柜子一瞧,里头放着数个木头匣子。将匣子取出来搁在案上打开,匣中藏着许多册子。他随手翻开一本,惊喜喊道:“图纸!火器图纸!”
贾敘道:“戴权也知道太上皇大势已去,只请你照看些他的儿子。”
贾琮道:“我家全儿我自会好生养活,庐王那是环哥哥的舅子他会照看,圣人只怕谁都没法子。其余几位大些的,各有本事,轮不到我来照看。”
半晌,贾敘叹了一声:“你照看好七皇子便已对得住太上皇了。”
贾琮顾不上留神他老人家慨叹万分,拿着那些图册子喜之不尽:“有了这些,再等杨将军劫了西洋的人过来,与大姐姐学院里的一道研究。多下些功夫,争取走在世界前列才好。”
贾敘问道:“什么劫西洋人?”
贾琮嘿嘿一笑:“西洋人也擅造火器,台湾府有位将军已去西洋了,他是专门去请火器人才的,若不肯来便馄饨板刀面伺候。”
贾敘怔了片刻,指着他忍俊不禁道:“哪有这般无赖的。”
贾琮道:“五叔,你少了半句话。”
“什么?”
“不过我喜欢!”
贾敘立明其意,道:“哪有这般无赖的,不过我喜欢。”叔侄三人放声大笑。
贾敘忽然对台湾府之事有了兴致,问他们那边如何。贾琮道:“实在难明白,五叔若没要紧事,同我去一回便是。这次我还要带林姑父过去,有你在安全许多。”
贾敘道:“我这里事儿极多,你忧心路上安危,让陈丫头同你去,她功夫了得。”贾琮应了一声,他又皱眉道,“你想带林如海去台湾?”
“嗯。”贾琮道,“旧年好了,等科举的事儿尘埃落定他就去。林姐姐还在那边呢,他只得那一个女儿,不跟着她跟着谁去?”
贾敘道:“你还罢了,林海未必走的了。”
“嗯?”
贾敘冷冷的:“司徒磐我是知道的。林海府里自打二月份就日日有人求见,虽都见不着,司徒磐必忧心万一他被谁动、往别处去。尤其陈王锲而不舍,这会子人还没离京呢。人才与颜面他皆失不得。林府外头必有人盯着,不信你让陈丫头去走一遭查看一番。”
贾琮闻听皱了皱眉头:“哄司徒磐让我带他走倒是不难,只是他心里未必痛快、日后甚至会起疑心。这会子我还不想惹他。”
贾环在旁道:“不哄他带林姑父走也不难。”
贾敘翘起腿来:“横竖你们这几个子多的是鬼主意,我老人家也懒得管。”
他们又了半日京中与平安州之事,过了三更两个侄儿才告辞。
才一出门,贾琮便问:“五叔脸上是怎么回事?”
贾环低声笑道:“前儿个五叔亲出门做生意……”只听里头一声断喝“环哥儿闭嘴!”吓得贾环不敢了。
后头数日贾琮拜会京中各色人等,林海苏铮自不必,还有冯紫英薛蟠等人也一一相见。
及去见秦三姑的时候,她乃得意道:“那个神盾局中人本事不过尔尔。”贾琮“咦”了一声。秦三姑道,“这些日子诸王都在京中,他们竟赶集似的!忙不迭的做生意。起初还谨慎些,后来愈发随意起来。前几日晋王寻他们买消息,当我逮了个正着!”
贾琮猛然想起贾敘胳膊上的伤来,兴致勃勃问道:“三姑姐姐可是拿住他们了?”
秦三姑叹道:“倒是不曾拿住,只搅了他们的局,将晋王的探子拿住问了些话,并伤了一个神盾局的人。”
贾琮道:“晋王岂不要寻你麻烦么?”
秦三姑含笑道:“他们知道我是谁?只做市井械斗罢了。”
贾琮撇嘴道:“那有何用,改明儿他们换个人换个地方照样做生意……你还那么高兴。”
秦三姑神采奕奕道:“你懂得什么?那人功夫比我强些,让我施计围得无处可逃,唯有从屋强行撤走。”着她又笑起来,“功夫高又如何?还不是关门打狗。”
她统共只见过神盾局一个人,便是贾敘。那关门打的狗不是他是谁?贾琮忍不住哈哈大笑。秦三姑以为他是替自己爽快,也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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