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含榆叹了口气,将小臂抬到嘴边,在上面咬了一口,暗红色的血沾在他的唇上。他一把拉过许错错,将自己流血的小臂递过去。
那只爬到许错错脸颊上的伤口处已经钻进去一半的绿色虫子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将染了血的头□,调转身子爬上了百里含榆的小臂。然后在许错错惊讶的目光中钻进了百里含榆的伤口中。
早已不见了那只绿色虫子的身影时,许错错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百里含榆轻笑了一声,“看来还是我比你更讨人喜欢。”
“什……什么……”许错错愣愣的,她的眼睛看着百里含榆沾了血迹的双唇,她突然觉得好碍眼,好想把它擦掉。
“这虫子原本选了你,遇见我立刻就喜新厌旧了啊!你说是不是我魅力很大?”百里含榆摸到许错错的小臂,在上面拔出一片比指甲还要小的彩色鳞片。然后许错错发现自己能动了。
许错错偏过头,“别笑了,你的笑好贱。”她现在真的好讨厌百里含榆的笑容。
“嗯。”百里含榆应了声,他转过头看向达奚姒儿,很认真的说:“阿妈,别伤她。”
“好。”达奚姒儿想了一会儿了头。
“那我带她走了。”百里含榆回过头再一次深深看了一眼椅子上的人,然后拉着许错错离开。
离开那里,许错错扔开百里含榆的手。
“为什么!”
百里含榆倚靠在身后的树上,“什么为什么?”
许错错有乱,她不停的走来走去。“我不懂,我有好多东西不懂!她怎么可以这样做,而且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为什么那么冷静,她说那个人也是她的儿子,那就是你的哥哥或弟弟!你为什么会那么平静?为什么!”
百里含榆低下头,好久不说话。
“喂!你说话啊!”许错错去拽百里含榆的胳膊,“难道你们整个族里的人都是无心人吗?”
“无心?”百里含榆抬起头看着许错错,“你可知道刚刚那间屋子里的地面原本是白色的?刚刚我们脚下踩着的是我第一个哥哥含樟的血肉?”
许错错松开拽着百里含榆衣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亲眼看着我的哥哥是怎么被虫子吃掉,一腐烂,化成恶臭的脓水淌满一整间屋子。”
“刚刚屋子里的人是我的二哥,含枫。”
“族长之位必是族长最美的女子,阿妈想要继续做族长,所以用这种方式保持容颜。”
“她在族中发动了母蛊,所以我在外面会频繁的发病。”
“所以,你刚刚看见的就是我的结局。”
“为什么!”许错错大喊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百里含榆将胳膊枕在脑后,合上眼睛。“因为她是我的阿妈啊……”
今晚见到的事完全超出了许错错的承受能力,她眼圈有红,有些不懂,有些气愤。百里含榆拍了拍她的头,“怎么啦小东西?被恶心着了?走,咱们去玩,把看见的都忘了!”
百里含榆拉着许错错就要走,许错错站在原地不动。“可是,你刚刚为什么又要救我?”
百里含榆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拉着许错错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这里,迷死人不偿命!”他又拉着许错错的手放在自己的xiōng口,“可是这里,已经开始腐烂了。”
百里含榆放开许错错的手,“所以,我身上再多一只虫子也没关系啊。”
许错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不动。
“好啦,走吧!你离开这么久溪泽要担心了。”百里含榆摇晃了几下许错错的肩膀,然后不管她的不愿意硬拉着她走。
回到禾溪泽身边,许错错一直低着头没心情再看跳舞的人群。
“含榆哥哥!含榆哥哥!跟我们去跳舞吧!”几个十几岁的孩子跑过来去拉百里含榆。
“好,好,好。”百里含榆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袍。又是朝着禾溪泽和许错错说,“哎哎哎,可看好了,本公子难得跳舞,机会难得!”
“哈哈,”禾溪泽笑着头,“我们一仔仔细细的看,错错说是不是?错错?”
“嗯?嗯……”许错错胡乱应着。
禾溪泽摸了摸许错错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许错错朝禾溪泽笑了笑,又是不自觉看了一眼百里含榆,正在整理衣袖的百里含榆抬起头,正与许错错的视线相遇。然后他便随着几个小孩子走到篝火旁跳舞的人群里。
许错错看见篝火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露出他笑意满满的脸,许错错才想起来自从遇见这个人之后他似乎一直都是笑着的。夜色中,他粉色的长袍颜色变深了许多,成了一种很暗的红色。
摇摆的跨,踮起的步子,耍酷的手势,他粉色的袍子在夜风中一次次扬起,许错错从来不知道男人跳舞会这般好看。
篝火明明灭灭,他的身影有时会隐在暗黑中,看不见、寻不到。
篝火旁,长胡子的老人拉着许错错不认识的弦琴,曲子古朴、悠长。年轻的小伙子敲着高脚的鼓,鼓声叮咚。漂亮的姑娘围在一起唱着温柔的歌儿。许错错似乎听见有一句在反反复复的唱——若有一天你突然离去,我还会不会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