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言之有理,放在病院现实的“病毒”身上,这一套理论也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通用的,不。应该说,病院现实对“病毒”的研究,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基于这样的理论吧。因为,病院现实中也有一个阮黎医生,她和我眼前的阮黎医生,当然是存在某种深刻联系的,而她们之间的想法,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共通的。
正因为,病人所看到的幻觉中,反应的不仅仅是病人自身的信息,而这些信息也并非是**的,所以,才能构成这么一个共有而庞大的世界,因为,这样的一个世界,本质就是信息交互的网络,其中也定然存在罪魁祸首本身的信息。更确切地说,从最朴素的认知出发,病原体的信息也应该是最关键的引导部分。
她之前所有的冷淡、平静、紧张、苦恼和困惑,都在这一抹微笑中淡去。我听得懂她的话,我明白她的意思,我所有的反问,并不仅仅是因为我要进行确认,更多仍旧在于,我认为她需要这些引子,让她将自己沉积在心中的一切,一股脑都倾述出来。她用医生的身份,为我解释那些神秘诡异的状况,而我却同样是运用着自己所掌握的心理学知识,去感受她的内心。
阮黎医生说了这么多,但其内容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干扰。在我看来,阮黎医生会这么想,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黑水和四天院伽椰子在我和她的眼中,存在巨大的差异,这种事情也早就已经清楚。对我来说,阮黎医生的这个笑容,才是这一次见面最宝贵的礼物。
“你会成功的,妈妈。”我用自己最诚挚的感情回应到。
“阿川,我有一种直觉,只要我能完成针对这一次大规模病疫的药物,就有机会将你医好。”阮黎医生的神态越发充满了希望和喜悦,“倘若没有白色克劳迪娅的影响,之前给你注射的特效药应该是有效的,这一次虽然失败了,但是,只要弄清楚你的病情变化的根由,就一定可以亡羊补牢。”
“是的,我相信你可以的,妈妈。”我凝视着阮黎医生洋溢着微笑和信心的脸,却不得不站起来,对她说:“可是,我还是该走了,妈妈。”
阮黎医生脸上的喜悦和微笑一瞬间凝固,她平静地,仿佛知道我会这么说般,用一种坚硬的,不容许违抗的命令口吻说:“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你总是认为你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但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非得是你不可的事情。我很清楚你看到了什么,在想些什么,我从来不打算责怪你,因为,你所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但是——”
她说罢,站起身,来到我跟前。她站直的身体,让坐姿的我不得不抬头仰望。
“但是,你只是一个病人而已。你所必须去做的事情,你认为属于你的责任,你所看到的世界,和试图拯救的东西,其实都不存在。”阮黎医生自上而下的俯瞰,就如同上帝投入人间的目光:“无论说了多少次也没关系,无论你接受或不接受都没关系,我都要继续告诉你:阿川,你只是一个病人,你要打败的,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仅仅就是你自己而已。你要拯救的,也不是什么江,不是八景、咲夜和所谓的玛索,以及那杜撰出来的系色和桃乐丝,而仅仅是你自己而已。”
我十分清楚,她会这么说,她的态度无论什么时候多没有改变。她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有时我也会这么觉得。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我就是一个病人,但是,无关于我自身是否有病,我所看到的是真实还是虚幻,当我目睹这些在末日中挣扎的人们,这个痛苦又无止尽的轮回,感受到在传染和恶化中不得解脱的爱人,就无法置之不理。
我有许多梦想,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个英雄。哪怕我分不清,这些灾难、末日和受难的人们,到底哪一些才是实际存在的,但是,哪怕是在眼前的阮黎医生对我说,我所做的那些战斗都是无意义的时候,我也十分清楚,她所观测到的这个和我不太一样的世界,也同样走在末日的进程上,而我的战斗,也绝非如她所说,是全然没有意义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