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时哪来可爱的大兔子,沉静若水,少了几分嚣张,没有以前那样张扬的潇洒,却觉得眼前这崔舜华比起撞头前更加……更加……
回廊上有了动静,藉着月光,伊人看见连璧走到她的身边。
伊人不动声色静静听着他们交谈,连璧今晚一块陪着崔舜华而来,先前只怕都在前厅代主子与其他商人周旋,崔舜华语气皆是带笑平静,不复以往的锐气。
伊人心头直跳,一时难以拿捏这样的人,这么好的家世,若是肯回头找遇明,她还有没有胜算?
她又听得几句,两人已谈到商事,提及连西玄大魏的乌家商人也来了,乌家商人?她听过,是唯一足跨各国的商家,他们的商队到过每一个国家甚至部落,完全不似北瑭名门富户因律法所限,足迹无法扩充太远。
每个商人心里都有一个梦想,让自己名下的商行遍及天下,遇明也不例外,是以今时他格外看重乌家商人的到访。
崔舜华呢?一个女人也有这种梦想吗?她心跳略快,仔细听着崔舜华吩咐的每一件事,每一步棋。
“啊,可别又跟絮氏撞上才好。”崔舜华有苦恼。
连璧想了又想,笑道:“据连璧所知,当年絮氏金商没有留下如何成为金商的记载,除了几件耳熟能详的金商手腕外,其余一概已随历史消失,上回太后娘娘提及当家手法有几件仿自絮氏,纯是巧合,当家不用太在意。”
正是如此,她听遇明提过这两年崔舜华手法与以往不大相同,目前还看不出好坏,但宫里有关系的人脉传出,崔舜华的这番手法与昔日絮氏金商相同……怎么可能呢?其他名门富户都没有想到的,崔舜华为何一次次跟絮氏金商撞上?白起与尉迟恭都不动声色,遇明自也没有动静,可是,她知道他一直想成为天下金商的。
如果把方才崔舜华吩咐的商事故作不经意透露给他知情……甚至,让她再撞一次头,回到那个喜欢他的崔舜华……遇明不就怀着这心思吗?他没说出口,但她一直明白的,她可以为他做的,就是如此。
连璧奉命要离去时,忽道:“连璧左思右想,这几年还是想待在京城,暂时无法帮忙京城外的崔家商行。”
崔舜华闻言眼儿遽亮,“太好了,连璧,往后真要再辛苦你了。”
伊人看着连璧仍是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但他眼里已有些温暖,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却一时捅不到那个。
连璧才离开一会儿,天上乌云便遮住月亮,阴影拢去崔舜华的身影,她知道崔舜华还在想事,并且仍在心怜地抚着那把扇面。
那把扇面是尉迟恭给的吧?崔舜华抚扇的神情,与她得到遇明送的玉坠时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
几名女婢走来,交谈着,“那书真是这样写?”
“是啊,真真难看至极,我实在不懂为什么她还敢留在戚府呢?难道她不知道咱们大少要娶她是很难了。”
“根本门不当户不对,那图连她臀上的痣都画上了,身上压的那男人摆明是画大少,大少不觉得丢脸吗?”
“另一本《京城四季》第七集也出来了,虽然提白少那部分好看,但我翻了好几遍,没看见那插图,也没提到她跟大少的一句话,该不是假货吧?”
乌云散去,栏杆上坐了一个人。
婢女吓得松了手上脸盆,掩嘴发出闷叫,“崔当家。”
崔舜华看看她们与门口的距离,看了老半天,温声道:“里头还有人睡呢,别吵着。”
“是。”婢女相互推着,使着眼色,最后较大胆的婢女上前轻声道:“崔当家,咱们不是说你,您老人家切莫误会。”
“我?你是指假货《京城四季》吗?”
“那也不假,一个大姑娘住在名门家里,没名份地一住就是几年,自然惹人闲话,亏得这画工画得仔细,把她娇小的特征画出来,要不,画上没指名道性,让人栽在崔当家头上可就不妥了。”
伊人看着崔舜华,等着她的见缝插针,崔舜华声音仍是温温的:“我酒还没醒呢,你们话多我一时吃不下,先下去吧。”
婢女福身要离去,崔舜华又想了想道:“刚才的话别再嚼出去了,到时你们的大少背上贪慕女色之名,嘿嘿,他要身败名裂,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伊人静静地看着她们面色惊惶地离去,静静地看着崔舜华发着呆,最后,崔舜华看向她这方向,轻声道:“伊人姑娘,以前我跟不同姓但亲若兄长的男子共住一阵过,那时要听见有人这么说,我一定难受得要死,所幸,大家心地纯良没往坏处想,但,现在仔细想想,也许早有传言,只是教他全部给封口了。”
伊人没有吭声。
崔舜华又摸了摸扇柄,道:“既然能守护你的人封不了口,你要不要来我府里住上两天呢?不必替谁想,不必想着自己的未来,就这么发着呆住上几天,也许分开几天是好事,对了,你放心,把利益摆首位而想与我合亲的男人,我万万是不会要他的。”
窗内没有任何声音,舜华只得闭嘴不再说,她只是想,在她能力所及,帮小忙,她看见那张图时,心里骇然想着怎会有人画出这种暗示性的图,这已经不是让人放松打趣的闲话书,而是刻意的揭丑闻了,她第一眼松口气,因为图里不是自己,第二眼却是在想,原来是戚遇明惹的祸。
如果不是久不表态,在外人眼里又怎会将伊人看成不知羞耻的女子呢?
她坐在那里良久,久到她已经彻底清醒了,准备跳下地到前厅时,听得窗内女子带些哽咽的沙哑声音:“我臀上没有痣。”
“……嗯,我信。”
“你告诉我,现在在我眼前的女子是谁?你怎么可能是崔舜华?”
4. 四季之三
送走了乌家美丽的女商人,白起俊秀的面容方显不悦,哪来这么开放的女人?他转身要往另一处走,却见舜华自回廊上迎面而来。
他短暂失神,凝视穿着北瑭女装的舜华。
没有美人尖,没有天生上挑的含笑眼角,但眼前这姑娘切切实实是他的舜华,他……现在才发现,他心里一直没有落实。
他无比庆幸舜华有机会重生一次,却又无比怨恨着自己,总是想着,眼前这人是谁?啊,是舜华,那明天呢?老天会不会玩弄他这个南临之子,让崔舜华有再回来的一天?
“哥,”她来到他面前,轻声笑唤着。
“酒醒么?”他以同样的轻声问着,目不转睛。
“醒了。”她不好意思,“平常不会醉倒的,今天真是被西玄烈酒给整垮了。”
白起伸出手本想抚过她头,临时又停住这动作,他柔声道:“真辛苦,是不?本来该是一生无虑的,如今却是要为一家子操劳。”
“初时真是累垮了,真怀念着过去无忧无虑的生活,”她忽然敛容,正正经经朝他作一大揖,“哥,我曾想过,若然有一天能与你相认,絮氏舜华定要感谢你多年的照顾。”
“你这是……”
“这是一定要的,如果不是你,絮氏舜华不会快活这么多年,自我代她担下当家这位子,才知道你在外头有多忙碌。世上没有白吃的饭,如果不是你一次次在外天,舜华绝不会在这片天下过得圆满快乐……辛苦哥了。”
“……”白起撇开目光,看向庭院里的阴影处,良久,他才沙哑道:“舜华,你可知我有多后悔,倘若我照着你爹的遗愿……”
“哥,那都过去了。”她温柔笑着:“你心里明白,今天没有柳小姐,还会有别人来害我,直到真正害死我,他们才能安心,所以,你不要内疚了。”
他又沉默许久,凝视着她,“舜华,我无比庆幸今天你还能活着与我说话,哪怕,这只是一场不醒来的梦。这半年多来,我明知你是舜华,但一转身又觉恍惚,直至今日此时此刻,我心里才踏实了,真奇怪,是不?明明以前的舜华孩子气,现在的舜华成熟懂事,甚至已有商人手腕了,我却可以开始将你们连结了。”他终于放任他的渴望,轻轻碰触她眼下伤疤。
“在春回楼受的伤么?”
“嗯,早不疼了。”
“是絮氏舜华受的伤么?”
她眼儿一亮,笑道:“哥懂我,那时我还傻气,不想去治它。我想着,照着镜子时我看见的是别人的脸,那,加了伤疤的面皮,是不是看见它时,会觉得这是絮氏舜华的呢?唉,很傻吧。”
“就跟……有美人尖的絮氏舜华一样么?”
“哥,这美人尖……还是不要再提了。”丢脸哪。
“在我心里,絮氏舜华一直是美人。”
她一愣,又笑:“哥在我心里,也是北瑭最俊俏的男子。”她犹豫一下,说道:“哥,你不必守身三年……”
白起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双手里的那把扇子,他轻声道:“现时我不想谈论婚嫁,只好找个借口,舜华,你允我一件事吧。”
“哥请说。”
“无论如何,将来不管你嫁给谁,都别让自己受到任何委屈。”
舜华本想说她与尉迟哥已有婚约,实在不可能再改了,但她仍是微笑:“好,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许誓?”他伸出手掌。
舜华笑着,也跟着伸出手,她原以为白起要与她勾手指,哪知他居然与她击掌。她心里一怔,不由自主又对上他的目光。
“舜华,看人要仔细啊,你看看戚家大少,以利益为主,不肯给伊人任何承诺,这才让人逮到机会丑化她,这种事受伤的只会是女子,如我,已公开承诺白起不双妻,这一世,就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妻子。”
舜华啊了一声,欲言又止。她不大明白为何白起要与戚遇明比较,但在她心底,那个戚遇明远远不及白起,如果柳叶月没做出害死她的事来,她想柳叶月会是北瑭最幸福的妻子,她正要真心捧捧白起,又听得白起道:“就算尉迟现时喜欢你几分,将来呢?如果有一日崔家垮台,他是不是又会另觅利益婚约呢?他给过你承诺么?舜华?”
舜华张口要答话,却发现白起看着院子门口。
她顺着他目光看去,院子门口正是尉迟恭。
5.四季之四
尉迟恭淡淡看着廊上白起与舜华。白起微微一笑,又轻轻碰触舜华眼下的伤疤,他温声道:“舜华,难得你穿北瑭女装……很美,真的很美,跟絮氏舜华一样美。”白起又看了尉迟恭一眼,扬起挑衅的笑意,转身先行离去了。
尉迟恭见舜华一脸疑惑地朝他走来。
“怎了?”他问。
“有人赞美是好事,但那句跟絮氏舜华一样美令我怀疑他在笑我。”她很快振作起来,笑眯眯又不好意思地微展开双臂。“尉迟哥,你还没见过我穿过这种女装,连絮氏舜华的你也只看过图卷,我这样……还能看吧?”
他慢吞吞扫过她的女装,道:“还不错,夜里冷,怎么不穿外衣呢?”
“穿了外衣就没法让你看絮氏舜华的穿法了。我以前很少穿外衣的。”
尉迟恭凝视她一会儿,想带她到有光的回廊下,但她硬赖在近院门口的阴影处不肯走。她迅速地东张西望,随即扑前抱住他。
他嘴角微笑。
她有惊诧自己这次居然抱得稳当,但她不会怀疑自身的好运,她满足地叹口气:“亲亲尉迟哥,我还没酒醒,让我靠着些。”
“还没酒醒么?要怎么才能酒醒呢?”他才问完,就看见一只大老鼠仰头嘟着嘴。
“……”他一阵沉默。
“这样才能酒醒。”她强调。
他俯头吻上她的嘴。
多难得啊,这次真好得手,舜华才这么想着,忽地,她腰身被提了起来,她心里吓了一跳,手脚下意识紧紧缠住他,他抱着她转了半圈,让她的背抵在院墙上,令得舜华想起那一夜在亭里冰冷的石桌上……
她心一跳,不知该不该阻止他,他本只手分担她身子一半重量,突地,他在她耳边哑声道:“舜华,抱紧我。”
下一刻,他支撑的力道遽失,她手忙脚乱更是牢牢抱着他的腰身。她承受着他过于激烈的热吻,短衣下的肌肤有了清凉的寒意,随即被热气淹没。
她被吸吮着,咬着。如火焰燃烧过,眼见她的裙子被掀了大半,她十指指甲下意识陷入他衫下腰肉。
“……尉迟哥……我可以阻止你么……”那声音极低,带嘶哑。
他的动作遽停。
“别在戚大少府里,让我想起那插图……不舒服……”她哑声道。
他抬起眼,黑得透亮的眼瞳与她对视,彼此呼息交错半天,心跳仍是同样急促着,他暗暗深吸口气,托住她的重量,轻拍她的腿。
“我托住你了,别缠着我腰。”
她抿着嘴,跳下地,又轻轻偎时他怀里。“对不起,以后我会克制的。”
“……也不用太克制,只是,别再找阴暗处。”
不找阴暗处怎么亲?有光的地方他嫌伤她名声,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她感到他的双手落在她肩上,轻轻替她拉着衣物,她本能想要退开一步,让彼此有空间好整理,但他又把她拉回他怀里,继续整理着她的衣衫。
他爱高难度整理,她不反对啦。
“以后,别穿北瑭女装,西玄深衣一衣到底,但……北瑭女装太好拉扯,对你不好。”
“……嗯,”她哪知好不好扯啊。“你也喝醉了么?”
“那酒怎能灌醉我?”他微笑,抚着她的长发,身上热度尚未消失,他轻柔地吻着她的发。
“那就是看了我才失控了?”她笑。
“现时我忽然想吃老鼠肉,就失控了。”
“我象老鼠么?那一定是世上最美味的老鼠了。”她笑眯眯,静静与他相拥一会儿,她才低声道:“尉迟哥,我觉得我们这样挺好的啊。”
“嗯?”
“我是说,每每我亲着你,靠近你,我心里总是怀着美好的感觉,即便是象这种时候,我也觉得我跟你之间在共享一件美丽的事情……为什么我看见那插图…… 图里的男女应该也在共享这美丽的事情,但在我眼里看来,那图里的动作很恶心呢?”在别人眼里,看着她跟尉迟哥相吻也是很恶心吗?
她感到自己被轻轻拥住,他没有说话,良久,他才道:“下笔者心思不同,出来的图自然有不同感受。再者,我们不是戚遇明与伊人,不用与他们比较。”
没有谁的情爱比较美丽,要真论,伊人喜欢上戚家大少的时间远远比她久,舜华忆起方才两人的亲密,只觉得满满甜蜜,她想,就算哪天旁人觉得她与尉迟哥相拥的动作很丑陋,她也还是心爱着他,不想放掉他。
她继续窝在他怀里,期间有婢女经过,他依旧抱紧舜华,覆住能认出舜华的崔家发饰,接着他完全不动,任由她没察觉地走过自己的身边。
直到她走远了,他才拉开舜华,温声道:“既然酒醒了,一块到前厅吧。”
她笑着应声,回握住他的手。
尉迟恭带她到有光的地方,不经意地回头一看,面不改色以指腹蹭了下她红肿的唇瓣,又看看她红得异常的双颊,明眼人都会知道她刚被人抱过。
他暗恼自己因白起而一时失控,还有两年多……明明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却时时碰不得。
“你在前厅还有事么?”
“刚才我怕酒醒不了,先托连璧去办,此刻回府睡大觉也是无碍。”
“那我送你回去吧。”
“……嗯。”
“等你走后,我定会娶第二个。”
她愣了下,低头看看交握的双手,再看向他没有停步的背影。
“男人岂能无妻?尉迟家的小孩怎能没有人顾着?你走了,我必然会再娶第二妻,你可要有心理准备了。”
“唔……我明白了。”
“真明白了么?”
“绝对明白了。”她应着,眼眉都是掩不住的笑,准是他听见她跟白起的谈话,又没等到她问,便主动说出他的承诺。
她走了,他一定会娶第二个妻子。
所以,为了不让他再娶,她得活到很老才行。她笑眯了眼,很想告诉他,他侄儿也是会长大的,等她跟他都老了,他侄儿早不知有几个孙儿了,轮不到他老老的妻子照顾,还第二任呢,这么操劳。
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握紧他的手。
“尉迟哥……”
“嗯?”
“以后请你再多多照顾你身边的这只大老鼠,它贪得很呢。”
“……勉强吧。”他唇畔有笑。
6. 不是四季的絮氏
外国商队在这几日陆续离去,今天也有一批乌家商人离开,舜华记得他们人数不多,个个精明,里头也有女商人,可能是住在西玄与大魏的交接处,不是保守得跟大魏人一样,就是象西玄女开放那般,前两天她还目睹有女商人以欣赏的目光打量尉迟恭与白起,还爽快地探问他们有没有妻子或情人呢。
舜华听得街上轻微喧闹,探出头,正好看见乌家商人牵着马在街上走着,她立时增加几分好感。
北瑭街上不禁马,但毕竟人多,百姓都有共识除非急事,否则皆入城下马,连名门富户都这么做了,因此她看见乌家商人的举动,暗赞他们的无形手腕,当商人的,不只要赚钱,在百姓心中的名声也是很重要的啊。
连璧上楼,送上《京城四季》第八集。“当家,第八集出来了。”他面色不悦,“写得还不错。”
“辛苦你了。”舜华翻了翻,叹道:“白起他们的手法真狠,索性找人学你,直截了当做起第八集,这些名门富户太狠了,给不给人活路走啊。”
你也是名门富户啊,连璧想着,不免有失望,以后不能再写了……“眼下四大家书铺全数进《京城四季》,咱们先前只有一间小书坊,根本比不上。”
“唔……”她也是很苦恼啊,白起他们合力接下第八集,还假装前七集是他们发行的呢。
太狠了,就是看中偷写的那人不敢明目张胆的抗议。她敢抗议吗她!
现在第八集几乎是人手一本,太容易买了,她那小书坊根本就变小狗屁,抵不了这铺天盖地的攻势。
当然,以后《京城四季》将往名门富户有利的方向写,她想,路子将会愈走愈小,因为名门富户不会允许半不利自己的言论出现在书上,只允歌功颂德,百姓看了乏味,生意自然会渐渐淡下去。
到最后,《京城四季》将会在市场上消失,这正是戚遇明他们的最终目的。她又翻读第八集,第八集里果然洗刷先前假冒本里说的难听秘辛,姑且不论现时看了第八集的百姓信不信,但再过两、三集继续这么有意无意洗刷刷,群众很快就会被说服了。
“连璧,这笔账咱们怕是不能再对分,不管你再怎么写,咱们管道就那么一间小书坊偷偷卖书,根本不及所有名门富户的势力,再者,你我都知道我们再写下去,他们会追查到底,不如另辟蹊径吧。”
“另辟蹊径?”
“是啊,你有一枝笔,我有一间小书坊,还怕不能重新开始吗?连璧,咱们不玩《京城四季》,写别的,你想写什么?”
他一怔。
舜华笑眯眼,“他们想把《京城四季》做死,没关系,你有一枝妙笔可生花,心里必有想写的故事,咱们好好合算合算,要怎么做才划算。这一次谁敢做死咱们?”
“……当家还真是……”连璧想着:这当家学得好快,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随时随地都有路走……因为有絮氏商人的血么?
酒楼下有一吵,舜华又探头看去,正是乌家商人路经酒楼带些干粮,她隐约听得这些乌家商人的对话——
“絮氏金商之后……查过了,最后一个絮氏死了半年多。”
“真可惜啊,当年可是富甲天下的商人呢……连乌家都比不上的。”
“有什么好可惜?听说最后一个絮氏生前完全没有接触商事,不算商人,这全是当年那个那个的错啊,居然把失去天下怪罪到一介小商人,他当絮氏是神么……”
“唉,如今絮氏彻底消失在北瑭,北瑭皇室必是心喜不已吧。”
舜华听出惋惜说着这句话的女商人正是当日十分爽朗与她交换国境内外消息,同时也是打量白起与尉迟哥的乌家女商家达生。
原来,这世上还有其他人同情着絮氏……
等到他们走远后,她还愣愣望着他们的背影。
“当家?”
“没事。”她回过神笑着。
是啊,絮氏之姓终于绝迹,是四姓中第一个彻底的消失在这世上……
不过,她一也不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