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书房门儿一开,唐焰焰和吴娃儿娉娉婷婷地走了出来,四双美眉一起瞟来,瞟得杨浩心惊肉跳,忙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肃手道:“夫人,请。”
十行四人进了花厅落座,唐焰焰便道:“浩哥哥,我与娃儿刚刚盘了一回帐日,你要购买斜井、粮种、农具的钱勉强凑得出来,不过稍嫌紧张,要不要再向商贾借贷一些?
杨浩摇头道:“既然凑得出,那就不要借贷。不只是利息的问题,我们必须尝试自己承担压力、培养解决问题的能力,如果脊梁骨始终是别人的,那人家一旦抽身而去,你还怎么站得住?
唐焰焰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好啦,你句不可以不就成了,偏耍哕哩哕嗦讲一番大道理出来,谁耐烦听。
杨浩笑道:“习惯了,习惯了,平时有什么事吩咐下去,总要将前因后果交待个明白,让下边的人详细了解我的意图和我想要达到的目的,哕嗦惯了。呵呵,等我把人用熟了,不需要事无巨细都交待得清楚明白的时候,你想要我说这么多,我还懒得说呢。”
唐焰焰撇嘴道:“稀罕。”
娃娃走到杨浩身后,轻轻给他按揉着肩膀,笑道:“姐姐不过是跟官人撤撒娇,官人怎么如此不解风情呢。对了,宴请诸部酋领头人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杨浩道:“具体事宜,交给徐大人去办了,你知道,这种事裁也不甚了了。不过许多东西,徐大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比如说咱这银州城,几番战乱下来,拿得出手的厨师寥寥无几,既是宴请,这酒宴当然不能马虎了,可我想做几道他们不常见的美食,却没个着落。娃娃,你的烹饪手艺那是没得说的,不过你做的菜肴都大过精致,不适宜这些西北大豪,你可懂得些既有中原菜式精致、又有草原柴式风味的菜肴?”
娃娃迟疑了一下,为难地道:“官人也知道,汴梁那些食客,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主顾,那一碟子菜三筷子下去就没了踪影,的确是不适合这里人口味的,不过奴家…。
小周后见他们夫妻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毫无顾忌,简直
把自己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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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透明人,心中十分的不自在,本想起身告辞的,听到这番话,不由脱口道:“太尉耍制作些既有中原柴式的精细,又有草原风味的佳肴么?或许……或许妾身可以提供几道菜肴。
杨浩一呆,奇道:“夫人知道些别开生面的菜式?
小周后脸色微晕,有难为情地道:“昔日在唐宫,平素闲来无事,亍烹饪之术,妾身确曾仔细研究过,于宫廷御宴之外,特取四夷特产,或制菜肴,或制心,或做羹汤,精心研制菜式共计九十二款,想必…’想必正合太尉所用。
小周后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外,还发明了风靡江南的天水碧衣料,亲手裁制了各种款式新颖的衣衫,研制了多种粉饼胭脂、研发多款菜式等等,要搁现代,小周后就是舞蹈家、音乐家、词曲作家、服装设计师、美容专家以及通晓各系菜式的食神等等,一连串的头衔足以使她成为世界最全能的一流才女。
不过在当时那个年代,这些东西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儿,若是寻常女子说她擅女红、烹饪倒也罢了,可是一国皇后研究这些东西可就为人诟病了。小周后不问政治、不谈国事、不讲权术,也没有像某些贤德的皇后那样,用心良苦地整日劝诫夫君耍励精图治,一心扑在国家大事上。
说到骨子里,她就是一个一心一意只想做个幸福小女人,喜欢把生活艺术化的小资女青年,她要是王侯将相的夫人,这么做那可是贤淑之极了,说不定皇帝陛下还要封个诰命给她,赞她识大体。如果她是公卿名士的夫人,就凭这些创举,也足以与李持照、薛涛之流比肩了,可是她是皇后,这立场与责任便不同了,江南文人痛惜国亡之祸,已经有人亍诗词之中追索因由,把唐国覆灭的原因纠结于小周后这个祸水了,也难怪她·提起来时怯生生的有些难以张口。
杨浩却没有丝毫鄙夷之色,反而鼓掌大笑:“真是无助我也。多谢夫人,这些菜式都是夫人亲手研制,想必大多都还记得,这就事情就请夫人亲自主持其事如何?”
娃儿握起小粉拳,在他肩头轻轻捶打了一下,轻嗔道:“官人得意忘形了么?夫人的身份,怎好抛头露面,这些事情又怎好要一个妇道人家亲自去做?请夫人写出菜谱,那些三脚猫的厨师按图索骥,还做不来么?”
杨浩一拍额头,连声笑道:“对对对,还是这样妥当。”
小周后终于发现自己所学原来也有一用处,心中欢喜地很,而且她此时也挂念着那个挂单栖云观的仙姑,便就势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妾身立即回府,誊写菜谱。”
“好好好,此事说来还真有些紧急,不但要让厨师们照着先行烧制一下,调理口味,恐怕有些难得一见的食材也得及早购买,那就有劳夫人了。”
娃娃嫣然笑道:“那我送送夫人。”
小周后向杨浩和唐焰焰浅浅一笑,颌首为礼,与吴娃儿款款走了出去。由于心中欢喜,那步履轻盈起来,依稀便恢复了几分昔日的神采飞扬,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的小周后袅娜行去时,那是怎样的风情万种?就连杨浩也不禁投以欣赏的目光,可惜他的日光随着人家刚刚走出不远,耳朵便被唐焰焰提在了手中。
“喂,再看眼珠子就掉地上啦。”
杨浩哈哈笑道:“你这丫头,呷得哪门子干醋,你家官人也就嘛。真要好色,当初某人投怀送抱,主动色诱时,你家今人早就饿虎扑羊号-,你说是不是呀?”
唐焰焰性情泼辣,可自打嫁作人妇,反而喜欢害羞了,听他拿自己当初的事取笑她,不禁大嗔,跺脚道:“好呀你,又拿这事儿取笑我。
杨浩伸手一揽她的纤腰,唐焰焰便坐到了他怀里,杨浩轻抚着她手感诱人的翘臀,柔声道:“娘子,这些时日为我做内当家,累坏了吧?以前做唐家大小姐的时候,你可从不来不需要你操这些心的。”
唐焰焰白了他一眼道:“哼,现在才来甜言蜜语吗?累倒不累,自家的基业,不帮你看着,我还不放心呢。只有一件事我不甘心。
杨浩奇道:“什么事不甘心?”
唐焰焰道:“人家先嫁了你…。以前那段时间不算喔,可是冬儿姐姐却先有了孩子,人家到现在肚子还没一儿动静,你说是不是你偏心?”
杨浩叫起了撞天屈道:“这可怨不得我,老爷我鞠躬尽瘁、辛勤耕耘,用在娘子身上的功夫可不少哇,你自己不生,怪得谁来?”
唐焰焰大恨,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瞪起俏眼道:“喂,你是夫,你是天嗳,本姑娘生不生还不是你说了算?自己没本事,还要怪人家,亏你还是一个大丈夫。”
杨浩一把抄起了她,把她打横抱住,哼道:“敢说你家夫君没本事?嘿,这可是犯了男人的大忌呢,小娘子,今天我就与你盘肠大战三百回合,且看是你不行,还是你家夫君不xing
“喂喂喂,夭还亮着呐……
“亮就亮呗,又不是头一回了,亮着还省的灯呢。你不
晓得如今油价很高么……
萧伊走进大堂的时候,徐铉正埋堆文案之中,他回到自己的官衙处理完要紧的公务之后,便摊开了群雄大会的详细章程,仔细推敲疏漏之处。
萧伊见他神情专注,便毫不见外地自己倒了杯茶,在椅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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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qiao着二郎腿看着他,过了半晌,见他还未发现自己,这才咳嗽一声,徐铉一抬头,不禁笑道:“老萧,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俨笑道:“有一阵了,看你专注的样子,你这公堂被人搬空了你都发觉不了。”
徐铉笑着捏了捏眉心,起身离开公案,在萧俨旁边坐了下来:“你那边梅事都办妥了?”
萧伊道:“目前就只有这么多了,原府库之中的书籍、豪门大户人家捐献的书籍,还有誊抄的孤本、珍本,以及本地有名的文人,全都送往芦州去了。”
徐铉感慨地道:“我本以为杨太尉是一介武力,只晓得争夺土地、人口,建立军队,想不到对这些文人才关心重视的事居然如此上心,通译馆、博史馆、印书社都迅速建立起来了,还有太尉发明的那个什么活字印刷,了不起呀,实在是了不起呀。有时候我真想不通,太尉哪里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萧俨颇有所感地头,说道:“是啊,兴工商,立农牧,恩威并施,宽猛相济,可求一时之治。同之以利,化之以文,融之一族,方能长治久安。天文历算、地理方志、诗词歌赋、兵书战册,乃至儒道释法墨诸子百家的典藉,这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东西,却不是一方诸侯的当务之急。杨太尉所图甚大,眼光更是长远啊。”
杨浩有意将芦州打造成一个宗教、文化中心,把银州建设成为政治、经济中心,为此不但在芦州建造了译书馆、藏书馆、印书馆,兼收并蓄百家学说,吸纳各族思想文化,还开设了几家学府。知识的收集要发挥实际的作用,就需要许多人去学习它。而杨浩如今还不过是西北四藩中的一藩,就开始着手做这些事,自然难免连徐铉、萧俨这样的人都要赞他一声:“胸怀天下,志向远大。”
萧俨说到这儿,忽又想起一事,说道:“喔,对了,回来时在栖云观前遇到了夫人,夫人刚从杨太尉府上回来,似乎要到观里进香。真是奇怪,佛道两家,夫人一向是比较崇信佛家的,怎么放着佛寺不去,现在改信了道教?”
自唐亡国,他便不能称小周后为娘娘了,唯有以夫人称之。他提起夫人,徐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听他提起小周后,徐铉的脸色忽然有些不豫起来,沉默半晌,他才有些低沉篙乡乡乡!“老萧,夫人…这些时日往杨府里去的太勤快了
萧俨“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徐铉奇怪了他一眼,又拨道:“民间虽不识夫人身份,但是亦有许多风言风语,难听的很。这个…’你可曾听闻?”
萧俨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问道:“鼎臣以为唐太宗这样的人物算得上一世明君么?”
徐铉脱口道:“当然,茂辉兄何出此言?”
萧俨不答,又问道:“鼎臣以为,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之流,算槔上一世能卡么?
徐铉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沉默不语起来。
萧伊道:“隋炀帝是李世民的表叔,又是李世民的岳父,李世民却纳了隋炀帝的萧皇后为妃。玄武门之变,又纳弟妇为妃,宫闱之洁较之杨浩如何?怎不见贤相房杜之流对太宗私闱之事耿耿于怀?大醇小疵,瑕不掩瑜,自古以来,哪个英雄不风流?你想让杨浩做圣人吗?圣人能成为好皇帝吗?”
萧伊比徐铉还牟长九岁,十岁中童子试,后入朝为官,道德学问那是没得说的。南唐中主李稷曾造华楼一座,群臣都称赞不已,当时唯有萧俨说:“可惜楼下少了一口井。”
皇帝问他什么意思,他说:“因此比不上景阳楼啊。”
南北朝时,后主陈叔宝不理政事,沉缅淫乐,宠张丽华,建景阳楼,楼下有井。祯明三年,隋将贺若弼、韩榆虎攻入陈的国都建康,“玉树后庭花”的张丽华投井自尽,陈后主束手就擒,从此人们便称此井为“辱井萧俨因为这句话惹得中主大怒,被贬谪到了地方。
等到后主李煜继位,他又回朝做了大理寺卿,杨浩和耶律文在唐国礼宾院大打出手、第一次发生冲突时,就是他入宫禀报,因见李煜沉迷棋道,不闻不问,怒而掀了李煜的棋盘。唐国诸大臣中,萧伊乃是第一诤臣,徐铉素来敬重的,听了萧俨这番话,徐锗面上不豫之色渐去,但还是犹豫道:“可……可她终究是你我旧主之妃,脸面上须不好看……
萧伊叹息道:“她有倾国倾城之妻,就一定会成为男人追逐的猎物,不管是谁,如果能掌控她的命运,岂会不把她变成自己的战利品?逝者已矣,何妨让生者有个好一的出路。母仪天下,命带桃花,这……本就是她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