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闷之极的师捷一众心情正坏到极,这公子哥的表情落到他们眼里,登时显得恶形恶相之极,那还不以为他正是适才为他们添乱的人。
师捷见这年轻公子还未完全离开市区,为避免事态扩大,他止住了其部下的异动,下了马朝对方行去,然后苦忍着心头恶气,并换了副他自以为能作到的最具亲善
力的表情道,“这位兄台敢问高姓大名,在下有件事,还望兄台赐一二教。”在遇见岳红尘前,从不懂客气为何物的师捷早在心里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事实
上,他也是因此,一直待在百户上久不得升迁。
“师将军,好说,好说……,在下——”尚待说出名字的他被师捷一个健步欺到身边,待见他脸色不善,惊慌下欲喊出什么似的,早被对方一把制住哑穴,然后强
迫的把他推至远离市区的驿道。
师捷向那些正摩肩擦掌的部下打了个手势,待他们会意的围了过来把他们拥在了中间。
师捷右手一吐一缩,在对方还算得俊俏的脸颊上横竖来了两掌,那公子哥两边脸颊立时高起,嘴角亦溢出一丝血迹,扑的一声跌坐在师捷数尺前的地面上,尚未反
应过来,稍出了一口恶气的师捷复掠步到他跟前,一把抓过对方胸襟处的衣服,此时双方的身高差距立时显露出来,那公子哥被师捷扯起得以脚尖地,直到被拉到勉
强能平视着师捷压着自己不足三寸处的眼睛,才听到对方恶声恶气的道:“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要有片刻的迟疑和阻断,若我觉得你说谎的话,你该意识到那种
后果。”师捷拿眼看了看站在他们外围的一众义愤填膺的部下。
不待自己开口,师捷便一把松开他的衣襟,猝不及防下,他登时再一次跌坐在适才被拉得直立而起的位置上。
“你叫什么名字?”师捷显然是精于问话的高手,因为人的心理很奇怪,一开始说了实话,会习惯的一直说实话下去。
“散—临—风——”显得有些气苦的他一阵一字一顿的道。
待他见到师捷听到这名字时,神情明显愕了一愕,没有接着问下一个问题,而是目光灼灼的在他的脸上来回巡视。
此时,他虽不知对方是否已认出自己来,但至少知道他还记得自己这个自小的玩伴。
散临风抹了把嘴角的血污,摆出一个气苦已极的表情,“师捷你这天良丧尽的王八蛋,当真一都不记得我了吗?”
“呵呵,果真是你散老弟啊!你老爹还在开妓馆的勾当吗?你们看,难怪怎么瞧着这么猥亵,穿着又这么俗气:一看便知是在妓院出生长大的不良少年。”
“果真?难道说你一早便认出我来了,还这么对待我,亏我还好心想指你一条明路,免得你被你那美丽的女将军漆了脑袋当尿壶使;看来是我多心了。”散临风
自知无力在武力上胜过他,只有在言语上毫不客气,说着作势欲走。
“哈哈,不愧是我师捷的好兄弟。来,我们边走边走。”
师捷听到散临风这番话,登时大喜过望,浑然不顾对方的粗鄙言辞,反有种一种异常的快意,仿佛回到了少时在漂陆城和散临风等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
散临风当然并非真走,毫不客气的飞身上了师捷让部下空出来的马匹。
两个故友多年不见,此番异地重逢,自是说不出的高兴,彼此又斗了番口,话语才回到正路。
“看到那片夹在两条驿路间的密林没有?”散临风用手向前指了指。
“难道他们知道我们会去追击,自知躲避不及的他们并没有逃远,而只是暂时避在林内,待我们忽视过去,他们才好连夜逃路。”
“不,他们依然在逃,只不过不是借驿路,而是借林路罢了。”散临风看到师捷自作聪明的装作一脸恍然过来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什么,据我所知,这片密林虽然不大,却是南方大陆典型的雨林之一。林内怪树、藤木丛生,根本不可能有路的。即便想临时劈出一条路来,也很容易迷失方向。”
“林内虽然没有陆路,却有河道。云城商会的高级人员会借这条河逃往临近漂陆城,而其他低级司职人员则大大方方的从驿路逃去云城和漂陆城间的云城三镇。”
散临风不理师捷一众听到呆子一般的模样,继续往下说,“据说,这条河道是帝国伟大的旅行家僧一行发现的。说起僧一行,数个世纪以来,人们只知他是一个杰出的
旅行家,其实,他还有一个十分隐秘到连大武皇室都茫然不知的身份——帝国南方大陆联盟商会的都房大人。这条河道载于僧一行秘而不传的《自然札记》中,仅限于
商会的数个核心人物与知。至于为什么没有见于他那本经典著作《帝国地志》,有人说是《札记》的流于小道的风格与大武皇家所要求的正统、大气、典雅”三一律“
不合,我却觉得这是他的私心所在。”
“这么隐秘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听到一楞一楞的师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接口的话题。
“嘿,要知道,在青楼楚馆,是没什么秘密可言的,嘿,你明白了——”师捷话语中隐然含着一丝傲意,却没有说得很透。
“完了,那岂非他们早逃远了?”师捷此时只关心他的上司派下的使命,见散临风没有细说,也没继续追问,他知道,以散临风老爹在漂陆城开的散花榭之盛名确
有这种侦知对方隐秘的本事。
“不用那么快作结论。昨天我来云石城的时候,我特意进林内探了一番。可能是经久没用的缘故,以前用过的木筏早已糜烂不能用了,以这而言,他们必得重新
造筏,以雨林树木的坚硬,这够他们折腾一番了;假设他们还是第一次入林的话,那我们就可更乐观了。”
打话间,他们一行已抵达了这片雨林外缘。
“就这儿了。”散临风执马鞭的手向一处林口虚指了指,然后纵身下马,身手也颇见矫健,然后把马系在林外的一棵树上,才当先一步向林口行去。
师捷一众也随后落马,学散临风般系过马,然后踏着后者的脚步没入林内。
散临风知道雨林植物超乎一般人想象的强劲生命力,返身向身后师捷要过一把刀,掣在手中。
果然,昨天才践踏过的林路,已然逐渐回复到原生的糙粝状态,攀缘的藤蔓在隐约可见的人为断残痕迹中努强悍的延续着它野蛮的生命,相信不需两天,便连最后
一丝痕迹也可消无了;树木上斫伐的伤痕已然完全愈合。
越是接近林木深处,雨林越显幽暗。林内浓浓的水气从师捷等人的铠甲中渗进去,不一会便把他们的里衣打得精湿。
保管体质稍弱的人便经受不住这种折腾,所幸师捷一众都是行惯军旅之人,体格强悍非常。师捷着意的望了望行在前面的散临风,只见他亦是精神抖擞,丝毫不惮
林内的湿寒,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这小子倒也非完全是表面上的纨绔模样。
忽地,斫伐声和话语声隐隐从不远的左前方传来,师捷等借此知道,他们终在那些商人离开前抵步雨林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