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你,就是,没事找事?”
“你明明就讨厌亚国人,还非留着我折腾,不是自虐,就是精神病!”
她硬是挤出这句破碎的讽刺,歪起的唇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突然双眸大睁亮如雪刃,直直劈入男人心眼。
气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腹下的伤瞬间如刀钻火燎地痛入骨髓,痛得他气息也窒了一窒,张口却没能发出一声,仿佛被扼住了脖子的是他自己。
不知为何,心底那股被压下的钝痛又隐隐抬头,随着沉重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耳膜,仿佛就要擂穿了最后的屏障,破匣而出。
“织田亚夫,就算你杀了我,杀了那些亚国人,也没用。我们亚国,比你东晁这种撮尔小国要强大一千倍一万倍,我们亚国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畜牲禽兽,大变态——”
感觉到喉间的力道松开了,她喘着气痛骂,秘密被人揭穿后破釜沉舟的冲动,让她几乎无法控制,将这些时日以来所受的屈辱,报复性地吼了出来,破碎的声音里,怨毒的眼神中,都是对男人刻骨的仇恨憎恶。
这一刹,女孩苍容赤目的模样,宛如地狱中爬出的罗刹女鬼。
退守在门口的人看得胆战心惊,不敢置信。
追来的南云卫瞧见屋中情景,大为震动,他怎么也没想到,校场那日的亚国女孩竟然还活着!而看亲王的样子,似乎这其中仍大有隐情,没由来的他只觉得非常不安。
“在你眼里,本王,就只是畜牲、禽兽,精神病,大变态?”
这声音仿佛变得不像自己,痛心疾首之中,竟有一丝卑微的乞求?
他想要振作精神还以颜色,可眼前闪过一片又一片黑花,让他几乎要看不清掌下的人脸,可那仇恶至极的冷笑分明在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也甩不掉,背脊窜上阵阵寒意,似乎有温液抽走身体的力量。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曾经只觉得娇弱甜软的那个声音,吐出的话竟堪比刀剑锋利,只一句,就令他全面溃败:
“在你眼里,我轩辕轻悠就真那么愚蠢么!你以为救我一命,让我吃好穿好,给我疗伤治病,我就应该感谢你么?你以为迫我就范,哄我宠我疼着我,我就会喜欢你么?”
“织田亚夫,你才是最白痴最愚蠢的大笨蛋。就算你自裁谢罪,我也不会原谅你,更不会稀罕一个刽子手,强爆犯,杀人狂——”
“要我轩辕轻悠感谢你喜欢你,你就白日做梦吧!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对你的憎恨有增无减!”
织田亚夫只觉得“嘣”的一声,那根细细紧绷的弦终于断裂,他听不清眼前那张开开合合的小嘴里吐出的锋利言辞,破匣的洪流狂涌上喉,任他紧压舌根,浊液就从鼻中溢出。
男人高大的身躯突然重重一晃,跌落在地,差压到他面前的人儿,吓得屋外的人一阵惊呼。
十一郎再也看不下去冲了进来,扶住织田亚夫摇摇欲坠的身体,愤怒地朝轻悠大吼,“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要不是殿下你早就死了。你知不知道斗兽场上,殿下为了救你差就……”
“出去——”
织田亚夫大吼一声,推开十一郎,身体不受控制地跪落在地,十一郎还要上前,织田亚夫扭头怒瞪,一字一句地沉喝,“本王说了,都给我出去!”
滴、嗒……
鲜红的液体从男人口中溢出,打落在青亮的叠席上,很快积成一大片,触目惊心。
他却毫不在意抬袖抹掉,一手撑地,盘膝坐定,沉重的呼吸漫溢出浓浓的血腥味儿飘散在空气中。
她蓄满怨毒的目光,几不可见地波动了一下,但当他看来时一切都没变。
“你这个,没脑子的小混球儿,”他喘得很厉害,气息弱得明明下一秒就会倒下,却不知为何死命硬撑,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凝住她的眼眸竟变得异常平静,“除了离开,本王什么都允你。你说,到底要如何,才肯正常进食?”
“我要回家!”
“要吃亚国美食也可以,但必须适量。”
“我只要回家。”
“来人,做几个亚国的家常小菜过来。”
“我说,我要回家。”
“今日本王要看着你把所有东西都吞下肚子,不准再吐出来。”
众人惊讶地看着那两人在浓浓的血腥气中,**同鸭讲,固执己见,各自为阵。
“我要回家!”
她终于压不住气儿地撑起身子朝他吼。
“小东西,就算你要回亚国,一周七天的航程,难道你也打算滴米不进,踏上亚国土地了你才进食?!咳……”
他戏谑地笑出声,却突然咳起来,以手掩挡,偏又蹦落几滴在她眼前,她瞳仁微缩,五指紧纠,瞪着那血滴子半天转不动眼珠,竟忘了继续抗争。
仆人们火烧火燎地弄来了几个清淡小菜,也不知是不是正宗的亚国烹饪法,战战兢兢端上桌,在男人的示意下,举箸勺汤要喂女孩。
“我不要,我说了,我要回家!”
门口,连南云卫都有些受不了地蹙眉,心说这小丫头脾气真是倔得厉害,都这节骨眼儿上了也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眼下根本就是故意报复,跟亲王赌气。
汤菜被打落在地,气氛冷窒。
仆人连忙换上新的银箸汤勺,低声哄劝女孩,女孩瞪着男人,仿佛铁了心般扬手又是一挥,连同桌上的碗碟也都扫落在地。
刹时间,压力森森地上窜,众人只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