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焰神君孙一鹤身形就地一滚,同时,右手抖处已打出了两颗“亮银珠”!只见两银星一闪,已到了对方面前。
这个人发出了一声朗笑,见他右手平着向外一推,竟然用掌风把来犯的两粒暗器打落一边。
孙一鹤惊慌之间,仿佛只能看出对方是一个披有一身白色皮毛的怪人,如非是他方才那声朗笑,孙一鹤及甘纫秋简直不能相信他会是人!’
听到了他这种宏亮的笑声,两个人不由更是吃了一惊,孙一鹤右手一抬,一声龙吟,已把背后的长剑掣了出来,剑身向下一压,怒叱道:“什么人,想死不成?”
那个高大的身影,忽然揭下了在身上的白皮大擎,现出了里面一袭紧身衣裤。
只见他生得浓眉大眼,目如朗星,尤其是头上的长发,竟然长得可以披下肩来,被风吹得乱成一片。
只是,这些却不能掩饰祝蝴那种真正的男子汉气概,他那高大的身材,宽阔的双肩,江湖上很少能看到如此魁梧的汉子!
二人这才看清,在他后腰上系挂着四五只兔子狐狸等小野兽,他那一双腿,是用细皮带子,紧紧扎着,两侧插着白翎短箭,像是用来猎兽的,只是并不见有弓!
在他背后的十字背带上,却插着一口弯曲的“弧形剑”,形式古雅已极。
这个人,由上到下,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力”的会合,说不出的那种英雄豪迈味儿!
孙一鹤的话,他好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见他双足一,“呼”地像一片雪也似的,已来到了这座雪坟之前,低下头向死者看了一眼,脸上立时现出无比的惊奇与愤怒之色!
他鼻中微微哼了一声,望着二人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这个死人是谁?”
说着用手指了蒲大松的尸体一下,孙一鹤自负最甚,怎会把如此一个年轻的小子看在眼中,当下冷冷一笑道:“野小子,你不要管我们的事,打你的兔子去吧!”
说着伸手向着蒲大松的尸身上抓去,可是他的手尚未触及那具尸身,忽然一股绝大的劲风,猛然朝着他身上袭了过来!
紫焰神君在江湖上。也可说是一流高手,这股风力却使得他身形大大地晃动了一下,足下一个踉跄,差一倒翻了出去!
这样一来,才令他大大吃了一惊,怒叱了一声道:“野小子,你活腻了!”
身子猛然一纵,已扑到了这高大青年身边,掌中剑向外一抖,咽喉,挂两肩,冷森森的剑刃,像是一道闪电,剑峰上微微发出一片轻啸。
在他出手的同时,甘纫秋也同时出手应敌!
她因暗恨对方的多事,娇躯腾起,施出了一招“推云浪”,双掌在空中发出了两股劲力,直向这陌生青年身上逼去!
他二人均可说是厉害的人物,联合出手威力无匹!
那豪迈青年一声朗笑,只见他那双结实的长腕,蓦地向外一分,孙一鹤就觉得有一种潜力,加附在他双掌之上,略一吃惊之下,对方右手中食二指,已朝着自己右手“分水穴”上捻来。
同时,甘纫秋在空中的身子,竟为这人一只左手,逼得翻滚了出去!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个年轻人一现身手,孙一鹤夫妇都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才知道,对方竟然是他二人生平仅见的一个厉害劲敌!
孙一鹤向后一抽剑身,脸色极为难看地笑了笑,道:“朋友你报一个万儿,我孙某人剑下,不死无名之辈!”
这个身手诡异的青年,并不乘胜追击,他用那双精光闪烁的眸子,看着孙一鹤,冷冷地道:“你不必问我姓名,看你二人这种鬼祟的样子,定非好人,你们想对这死去的人,有什么用意?”
说着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蒲大松的尸体,紫焰神君眼看到手的东西,不想为这个野小子从中捣乱而功败垂成,早已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冷冷地道:“足下也是一个会武的人,当不会不知道紫焰神君孙一鹤这个人吧!”
青年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莫非就是那个孙一鹤?”
紫焰神君了头道:“不错!朋友,江湖上有一句话,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件事你不明白,还是少管的好!”
长发青年哈哈一笑道:“姓孙的,你既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就应该做些有头有脸的事情,像这样月黑风高之夜挖坟搜尸,算得了什么英雄行为?真正的令人失笑了!”
说到此,当真狂笑了起来。
此人声音宏亮已极,这样一笑,四山几乎都为之震动了,发出了极大的回音。
孙一鹤和甘纫秋,都是又惊又怒,他二人显然感到无法再忍受了。
就在他二人正要联合出手之时,这个长发青年笑声一敛,声严色厉地道:“孙一鹤,今夜你太不巧,偏偏碰上了我,其实你们来到了西北道上,应该打听一下,事先防备我娄骥一手,也就好了!”
这“娄骥”二字一出口,孙一鹤由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他以极为惊异的眸子打量着这个高大的入,喃喃地道:“莫非你就是大漠天山鹏娄骥?”
说着他由不住后退了一步,长发青年一声狂笑道:“现在知道已太晚了!”
孙一鹤忙向着爱妻使了个眼色,正要开溜,娄骥已冷笑了一声道:“我也不是杀人的魔王,用不着这么害怕!其实你二人也没有什么大罪,你们只为我解释一下,这死者是谁?为什么埋葬于此?你们又为什么把他挖出来?如合情理,我就任你们自去,否则……”
他那双光亮的眸子,在二人身上一转,接下去道:“……可就怪不得我爱管闲事了!”
孙一鹤一声冷笑道:“娄朋友,此事你有所不知……”
说到此,他忽然双拳一抱,只听得“咔”地一声,竟然自他袖内,蓦地飞出一支小箭,只一闪,直向着娄骥面上射去。
孙一鹤伺机一声大吼,身子猛然腾了起来,掌中剑“长虹贯日”划出了一道银虹,同时向着娄骥侧身之上猛刺过去。
一旁的甘纫秋也娇叱了一声道:“打!”
这位有“黄菊仙子”之称的妇人,陡然打出了一对金针,两线金光只一闪,直奔娄骥双目之上飞来!
如此情形之下,就见这长发青年一声长啸。
黑夜里,当空腾起了他偌大的身影,活像是一只大鹏金翅鸟。
他身子蓦然向下一落,带出了极大的风力。
甘纫秋扭身就跑,可是这长发青年左手挥出的风力,竟拖得她在雪地上翻了一个跟头。
甘纫秋娇躯猛转,正要腾身而起,她身子方自窜起,尚未离开地面,就看见自那青年掌心里飞出了一捧白雪。
雪光一现,这位小妇人,只觉得身上数处穴道,一阵发麻,顿时就如同是一尊塑像也似地立在当地不能动弹了!
孙一鹤见状大吃了一惊,他足尖飞,快同飞隼也似地,已扑到了甘纫秋身边。
就在这时,他听见青年第二次发出了狂笑。
紫焰神君蓦然回身,却见自对方掌心之内,再次地飞出了一片雪珠。
这捧白雪,自对方手中发出,就像是洒出了一天银星也似的,直向着孙一鹤身上飞来。
孙一鹤一咬牙,足尖一,猛地腾空而起,就见那位有“大漠天山鹏”之称的长发青年口中怒叱了一声:“好!”
他右腕向外一撤,自掌心里劈出了一股劲风。
这股劲风,迎着他先前发出的雪珠只一卷,那千百颗雪粒竟然霍地向上直卷了起来,其快如矢。
孙一鹤方自惊心,全身上下,竟有五六处穴道,为对方雪粒所中。
就见他腾空的身子,直线也似地落了下来,“噗”地插立在白雪之中,一动也不动了。
这种以雪打穴的手法,江湖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而青年施展得竟然是如此的熟练,不过拳手之间,竟然把这一双江湖中一流的高手双双制服,真正可以说是技玄而异了!
青年制住了男女二人,冷冷一笑道:“你二人本可幸免的,如此一来,可就自讨苦吃了,又能怪得了谁来?”
说着,他转身走到蒲大松尸身旁边,皱了一下眉头,他实在不明白,这尸体有何用?
想了想,就把他又放回雪洞之中,重新掩埋上白雪,回身向着这男女二人一笑道:“你二人对死者不敬,就罚你二人权充守灵孝子,在坟前停立三昼夜,到时我再来请你二人离去便了!”
说着,右手一捞雪地上那领白熊皮披风,整个身子如同旋风也似地飘了出去,在这无边的大雪原上,他身子就像是一支脱弦的箭也似的,只一闪,已失去了踪影。
穹空里闪烁着寒星,大雪似乎是停了,只是这寒冷的风,夹着雪粒迎面吹过来,更令人有些挺受不住,紫焰神君夫妻二人这个罪,该是多么地不好受!
西北星蒲天河停立在一块山岩之下,怅望着无边的雪原,内心有着无比的悲哀。
他原本以为可以在入夜以前,走出这片原野,谁知竟非如此。
现在,却连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也没有了,入夜以来,冷得更令人有些吃受不住,如何是好?
蒲天河步出了山峰,他心里想,无论如何,我要找一东西吃吃才行!
他身边那头小毛驴,冻得直打着哆嗦,却是说什么也不再跟着他走了,无可奈何,他只好把它身上的东西拿了下来,留它在山峰下面了。
这时,雪虽然已经停了,可是注目望去,但见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山石树木,大雪有半人多深,人行其上,都要提着几分气才行。
蒲天河强提着一口真力,以踏雪无痕的轻功绝技,一路驰了下去,约有盏茶的时间,仍看不到什么人家。
忽然——
在白雪茫茫的原野里,他看见了一灯光,那是一微弱的黄光,在夜风里闪烁着。
蒲天河不由精神一振,他想毕竟是有了人家,足下不由加快了速度,一路奔驰下去。
渐渐的,那灯光越来越近了。
他才看清,哪里是什么住家,不过是小小一座帐篷而已。
看起来,那不过是一座仅可容二三人的羊皮帐篷,立在偏过山崖的避雪地方,帐外悬着一盏铁红罩的马灯,在寒风里明明灭灭,摇晃不已。
蒲天河定下脚步,吁了一口气,不禁有些失望。
可是无论如何,自己既然来了,总不能就此而去,何妨去叨扰一些饮食茶水再走?
想着,觉得甚为有理,当下费了不少功夫,才腾翻到了崖上。
眼前这座羊皮帐篷,是结在附近的几株树干上的,篷上已积了不少的白雪。
在这座帐篷一边,搭有一个临时的防风雪席棚,其下拴着两匹牲口。
蒲天河抖了抖衣上的雪花,正要去叩这帐篷的门,却听得身后一个姑娘的声音笑道:“我猜你一定会来的,果然没错!”
蒲天河不由吃了一惊,他猛地转过身来,却见那个牲口棚内走出个长身玉立的姑娘!
这姑娘二十左右的年岁,一张清水脸,冰冷冷的一双大眼睛,上身穿着鹿皮背心,下身是八幅风裙,正望着自己微笑。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怔,可是定目一看,他忙抱拳施了一礼道:“原来是杨姑娘,在下失礼了。”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追随华山神尼身边的弟子杨采苹,这时她一只手上抱着一束干柴,另一只手上拿着明晃晃的一把宝剑。
这时她微微一笑道:“蒲少侠找我师徒,有事么?”
蒲天河面色微微一红,喃喃道:“我想向姑娘讨些饮食,不知可肯方便?”
杨采苹瞅着他嫣然一笑,道:“这是小事,少侠一路风雪,冻坏了吧!”
蒲天河搓了搓手,很是尴尬,这姑娘先收起了宝剑,又回过头来,看了看雪地道:“你的牲口呢!”
蒲天河摇了摇头道:“我父子来时,原不曾骑马,只有一头小毛驴,却因受不住冷,我留它在半路了!”
杨采苹忽然皱眉道:“蒲老伯父没有来么?”
蒲天河不由紧紧咬了一下牙齿,道:“家父已经故世了。”
杨采苹不由大吃了一惊,“哦”了一声,蒲天河苦笑了笑道:“我已遵从他老人家遗言,葬他于雪岭之上……”
杨采苹忽然改笑道:“你也不必太难受,人终归是要死的……”
说着那双明媚的眸子,在蒲天河身上望着,带着儿分安慰的口气道:“蒲老伯能有你这个儿子,死也心安了!”
蒲天河微微垂下了头,不知说什么才好。雪地里。风嗖唆地吹过来,二人木然对立了一会,杨采苹才叹了一声,道:“你看我,竟然叫你站在雪地里,请进来吧!”
说着身子一靠,已把羊皮的风门开了。然后她欠身入内,帐篷里传出微微的灯光。
蒲天河实在是饿坏了,整整一天,水米不曾打牙,虽说是有一身的功夫,却也是挺受不住。他道了声打扰,就低头进入帐篷之内。
立刻他就感受到一阵温暖,篷内生有一个小炭炉,那个华山多指师太,正自闭目在一块羊皮之上打坐,篷上吊着一盏小小的灯笼。
蒲天河正要与老尼见礼,这尼姑已然睁开眸子,起身含笑道:“蒲少侠请坐,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吃,先将就一下吧!”蒲天河惭愧地道:“如此已太打扰了!”
杨采苹这时已自一边,取出一个厚厚的布包,由其中取出了一块大饼,尚还有些发温,又为他倒了一杯开水。
这些东西,在蒲天河看来,已是很难得了。
采苹递给他,含笑道:“你慢慢地吃,还多得很。”
蒲天河接过来咬了一口,不一会已把这块锅饼吃完,老尼忙施了个眼色,采苹忙又取过那个布包,拿出了两块,蒲天河不好意思道:“够了,大师与姑娘的恩惠,在下永不忘怀!”
华山老尼微微笑道:“这又算得什么,少侠,你只管吃吧!”
这时采苹在小火炉上坐下了一把小铜壶,水已然开了,她为师父及蒲天河每人泡了一杯香茗。
华山老尼叹了一声道:“令尊一生光明磊落,四海为家,不置财物,就是死时,也是如此简单,天山埋侠不失侠义本色,令人可敬!”
说着这老尼捻着胸前的念珠,又叹了一声道:“早知如此,我们也就不来了,令尊的死,我们几个人,都莫辞其咎!”
蒲天河苦笑道:“先父的病,是来到天山之后发作的,他老人家过去曾一再言说,要把躯体埋于天山白雪,如今竟然不幸
华山老尼轻叹道:“生死有命,蒲大侠既然有此夙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只是贫尼等吞为相知之交,理当在其墓前吊唁一番,蒲少侠,你肯于天明后引我师徒一去么?”
一旁的杨采苹却站起来道:“你要是不带我们去”们自己去!”
蒲天河叹了一声道:“姑娘如此说,愚兄再不允,也就太不通情理了!”
采苹见他答应下来,似乎很高兴,当下翻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道:“你不要发愁路远,我已做好了一个雪橇,本来想拉东西的,你可以坐上去,用马拉着,才舒服呢!”
老尼微微一笑道:“苹儿你这是怎么说话?”
采苹脸色微微一红,扭了一下娇躯,道:“师父你……”
老尼呵呵一笑,望着蒲天河道:“蒲少侠不要见笑,这孩子都怪我太宠她,惯坏了!”
蒲天河心怀父丧,自己没有心情与她师徒说笑,这时吃饱喝足,本想告辞,可是对方师徒既然要到父亲坟上祭吊,自己焉能有不陪同前去的道理。
当下只得耐着心留了下来,这时杨采苹已为他铺好了一床豹皮,含笑道:“蒲大哥,你躺下来歇歇吧!”
蒲天河虽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在帐篷内不大方便,可是对方那种落落大方的样子,反倒使得他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他恭敬地道:“谢谢姑娘,还是你去睡吧,我只坐一坐也就行了!”
杨采苹一笑道:“你跑了这么多的路,坐一坐怎么行?快躺一会吧,你我既属侠义道中人,也不要大拘小节了。大哥,你说是不是?”
蒲天河暗道了一声惭愧。
他抬头看了这姑娘一眼,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她,只见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正注视着自己,目光里透着一种少女的多情与关怀。
当时,他很为感动地了头道:“姑娘所说的极是,如此愚兄校函一刻便是!”
采苹格格一笑,拿起了一床兽皮,道:“努!盖上这个就不冷了。我还要缝我的裙子呢!”
蒲天河接过皮褥,见那华山老尼,又双目下帘,静中参悟去了。
他也是疲倦了,方自坐下去,却见采苹望着他一笑道:“你就这个样子睡么,背上还背着这些个东西?”
蒲天河道:“是!是!我都忘了!”
说着解下了背上的行李袋子,还有他那一口长剑,杨采苹望着他,道:“那‘五岭神珠’我还没有见过,蒲大哥,你可以打开来让我看一看,开开眼界么?”
此言一出,就见蒲天河暮然一惊道:“不好!”
他猛然翻身站了起来,双目发直道:“不是姑娘提起我倒是忘了……”
说着转身就走,杨采苹不由吓了一跳道:“怎么一回事?”
华山老尼也睁开了眸子道:“少侠有什么急事不成?”
蒲天河长叹了一声道:“那五岭神珠,我竟忘记由父亲身上取下,一同埋在了雪地里,大师你看,如何是好?”
华山老尼双眉微微一皱道:“令尊下土之时,可有别人看见?”
蒲天河呆了一呆道:“紫焰神君孙一鹤夫妇在侧眼见,大师,这莫非有什么关系么?”
华山老尼闻言之后,面色微微一变,叹道:“你太大意了!”
他猛然站起来道:“我现在就去一趟,也许尚能碰见他二人,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杨采苹蓦地抓起了一口剑道:“我去带马,蒲大哥,我们一块去!”
蒲天河匆匆背上了剑,华山老尼揭开了帐篷,步出篷外,蒲天河含愧道:“此事何敢劳动贤师徒?还是我自己去吧!”
华山老尼哈哈一笑道:“这可不是客气的时候,蒲少侠,你也许不知道,这五岭神珠,乃是一件领袖武林的信物,关系着江湖的一步劫运,却是丢失不得!”
蒲天河怔了怔道:“也许并未遗失也不一定!”
多指师太苦笑了笑,道:“孙一鹤夫妇岂是骗得过的人?神珠如落在他二人手中,势将天下大乱,此事冒失不得,贫尼实在是放心不下,要亲自去看过才能安心!”
这时杨采苹已把两匹马牵了出来,马鞍上系有一盏明灯,华山老尼腾身骑上一匹,道:“苹儿你也去么?”
杨采平这时也纵上了另一匹,只见她一带马缰,行到了蒲天河身边,唤道:“蒲兄快快上来,我二人合乘一匹如何?”
蒲天河倒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不由脸色一红,这时华山老尼已带马疾驰而下,杨采苹在马上急急磕着蛮靴道:“快上来呀!”
蒲天河急切间无从多虑,当下道了声:“愚兄失礼了!”
身形腾处,不偏不倚地已落在了鞍上,杨采苹双足一磕马腹,这匹马泼刺刺地疾冲而下。
两骑快马行驰在大雪原野上,就像是两支射出的强弩,不一刻已到了巍巍的天山岭下。
忽然,一骑快马迎面而过,带出了滚滚的漫天白雪,山道狭窄,差一与二人的马撞在了一块,这匹马被惊得暮然扬起了双蹄,发出了唏聿聿一声长啸!
蒲天河大吃了一惊,他口中叱了声:“姑娘小心!”
猛地一按马鞍,整个身子霍地腾空而起,杨采苹也惊叫了一声,猛然拔身,只是她起势张皇,差一摔到一边,蒲天河就势用手一拍,二人才又轻飘飘落在了马鞍之上。
这时前行的华山老尼,也自警觉,三人回头望时,那匹马,早已跑了个无影无踪。
杨采苹不由怒道:“岂有此理,我们追上去!”
华山老尼冷冷笑道:“奇怪,这马上之人,好像是铁手丐驾天一的样子,此时此刻,他如此张皇的奔驰,莫非还有什么急事不成?”
蒲天河闻言不由甚为焦急道:“我们还是快一去吧!”
说着带马疾行,两匹马登上山路,一路疾行了下去。不久,就看见了前面的雪坟。蒲天河勒住了马,道:“就是这个地方,我们下来吧!”
经过如此长途的疾奔,人马都见了汗,华山老尼自马上飘身而下,一言不发,她白眉微皱,心中暗晴想,铁手丐怎么会才走呢?
她又想到了孙一鹤夫妇,不由微微发出了一声轻叹,这些武林中的高手,正人君子,原来都是具有双重面目的人,真令人齿冷。
这么想着,她面上由不住挂上了一个冷笑,心中暗暗忖道:“果真如此,我老尼姑又岂能与他们善罢甘休?”
想到此,却见前行的杨采苹忽然惊呼了一声:“师父快来看!”
多指大师的身形猛然纵了过去,却见蒲天河手指着雪原上两个人影道:“大师请看,这两个人,不正是那孙一鹤及甘纫秋么?怎么会……”
说着他猛然腾身过去,多指师太及杨采苹也忙跟着扑了过去,三入就近一看,果然不错。
只是雪地里,木像也似地立着两个人,正是紫焰神君孙一鹤及甘纫秋!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孙大侠雅兴不浅,如此寒夜,来此作甚?”
他说了这句话,直向雪地里的孙一鹤望去,却见孙一鹤仍是一动也不动,脸上带着一种极为愁苦的神色。
这时多指师太大惊道:“蒲少侠,莫非你还没有看出来,他们两个人,已经为人家了穴道了!”
说到此,他向着杨采苹道:“苹儿,你快快掌过灯来!”
这时杨采苹已把马灯拿了过来,就着灯光,细细一看,只见孙一鹤、甘纫秋满脸风雪,整个身子都似乎冻得僵硬了。
蒲天河皱了一下眉道:“这事真奇怪,什么人把他们二人定在此地?”
说着回头望着老尼道:“大师看此事如何处理?”
多指师太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沸,此事依贫尼之见,还是先把二人解救过来再说!”
蒲天河了头道:“正合我意!”
说着向杨采苹了头道:“姑娘帮我为二人解开穴道如何!”
杨采苹了头,走到了甘纫秋身边,见她杏目圆睁,娥眉上挑,仿佛是愤怒到了极的样子。那样子看来像是正要腾身而起,而忽然为人所了穴道,只见她身形半侧,足尖地,看起来滑稽得很。
杨采苹插起了手上的马灯,一笑道:“甘师姑,你忍着痛,待我为你解开穴道就好了!”
说着双手猛然探出,一前一后按在了她身上,用力地一拍一抓,甘纫秋的身子,就像不倒翁似地晃了起来,可是身子仍然是立在原地未动,穴道显然没有解开。
华山老尼不由一惊道:“你闪开,待为师来!”
只见这个老尼姑,身形向前一扑,双手向外一抖,已按在了甘纫秋双肩之上。
她暗中施展出内功真劲,在甘纫秋双肩上一压,这是华山派开穴和血秘诀,随着她口中一声喝道:“甘施主醒来!”
说着,身形一飘,已出去了丈许以外,眼看着那甘纫秋立在雪地里的身子,疾速地晃动了一下,仍然是立在原地未动!
如此一来,不由使得在场三人都大大吃了一惊!
华山老尼也不由得脸色一红,道了声:“怪哉!”
这时蒲天河已扑到紫焰神君孙一鹤身前,只见孙一鹤面色青白,双目发直。
蒲天河冷冷道:“孙大侠,失礼了!”
说着双手在他两处穴眼上一合,一抖,不想那孙一鹤身子颤抖了一下,面上却带出一种极为痛苦之色。
华山老尼见状忙道:“少侠且慢!”
说着她吩咐杨采苹道:“苹儿,你把灯笼挑高一!”
采苹依言把灯笼就近,华山老尼细细在孙一鹤双目脸上看了看道:“他二人遇见了高手,中了穴道,这人手法诡异,天下罕见!”
蒲天河甚为惊异道:“侠尼何以见得?”
华山老尼叹息了一声道:“少侠只看他二人目光呆滞,鼻现青筋,岂不是典型的为人中穴道模样,只是何以解它不开,就令贫尼想不通了!”
三人再看这孙一鹤,牙关紧咬,面现青白,双目之中,竟滚出了两行泪珠来,状似痛苦之极!
蒲天河忽然想起来道:“是了,莫非是驾天一所为不成?”
华山多指师太摇头冷笑道,“贺施主武技超人,却未必是此二人敌手,更不至于把他二人了穴道……”
说着连连摇头,接道:“贺天一出身衡山五云梯太极门中,太极门下穴手法,虽是不凡,可是贫尼尚解得开来,他二人绝非贺天一所害,此贫尼可以断言!”
采苹忽然道:“蒲大哥还是先看一看,那五岭神珠是否失窃再说!”
一言提醒了蒲天河,当下忙自转身父亲雪坟,见仍然完好,就小心地挖开了坟墓,捧出了父亲尸体,内心一阵伤心,不觉流下泪来!
为了自己一时糊涂,竟然使得父亲灵柩难安。
华山老尼师徒,双双在蒲大松灵前行了大礼。
却见蒲天河忽然摇头叹息道:“后辈不肖,竟然把父亲传下的五岭神珠遗失了!”
华山老尼皱了皱眉道:“你可仔细找过?”
蒲天河叹息了一声,道:“已找过了,想必是此二人所为!”
说着猛地纵身过去,在孙一鹤身上搜了一遍,杨采苹也过去在甘纫秋身上搜了搜,均不见神珠下落。
华山老尼叹了一声道:“此事少侠要冷静处理,依贫尼看来,须待此二人救转过来之后,也许可以追问一些端倪来!”
忽然,杨采苹口中惊叫道:“师父快看,甘师姑是为人用飞雪中了穴道。”
二人一惊,立时走了过去,却见采苹一只手拿着灯笼,另一只手指着甘纫秋身上道:“蒲大哥请看!”
二人细细一看,果见甘纫秋身上中有十数粒雪珠,每颗都约有小指尖大小,最奇的是每一颗雪珠,都深深地陷入内衣之内,灯光之下,亮闪闪的,就像是镶在衣裙之上的珍珠。
老尼试着用手一们,不由面色大变道:“苹儿所说不错,此人果然是以雪花中了此二人的多处穴道!”
蒲天河不由呆了一呆,道:“谁能有此身手,大师可知道么?”
华山老尼这时目光直视雪原,似乎恍然而有所悟的模样,杨采苹惊道:“师父,莫非你老人家已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