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江充又叫道:“你们还等什么?快快拦住啊!”
罗摩什心下一凛,急急举起铁禅杖,当地一响,架过了金凌霜的长剑。
安道京见机不可失,一脚便朝那弟子踢去,这脚力道好大,那弟子啊地一声,远远飞入溪心,跟着摔入水中。只听他口中兀自大哭大叫,喊道:“师父!师父!”
金凌霜见那安道京踢落爱徒,心下气愤,但此时弟子泡在水里,性命大是危急,他无心理会安道京,健步飞去,便要下水去救,忽见水底涌出无数蚌贼,不知有几千几万只,正自翻腾游窜,个个都长着怪模怪样的龟壳,全往那弟子游去。
那弟子吓得惊叫,大声道:“救命!救命!”
金凌霜惊叫道:“天儿,快上来!”这孩子他从小看养到大,两人有若亲父子,眼见他命在旦夕,如何不急?他双脚一,便要跳水去救。
江充急道:“千万不要下去!快快拦住他!”屠凌心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拉住。
那弟子双臂急振,忙朝岸上游去,但见后头鱼群急急追来,他吓得面色惨白,加速朝岸上游去。金凌霜推开屠凌心,怒道:“你不要拦我,让我去救天儿!”
屠凌心叹息一声,指着水面,摇头道:“二师兄,来不及了。”金凌霜吃了一惊,连忙去看,却见那群怪鱼已将那弟子咬死,水面上满是鲜血,只剩一柄长剑飘浮。无数怪鱼仍在争夺尸身,水面上翻翻滚滚,模样恶心之至。
金凌霜惨叫道:“天儿!”霎时老泪纵横,心痛之下,竟然晕眩在地。那弟子平素人缘甚佳,眼见他死得如此之惨,众人无不掩面啜泣,连屠凌心这等狂徒也坠下泪来。
伍定远眼望金凌霜,想道:“报应不爽,那时昆仑山何等残忍,杀人家满门老小,竟连眼皮也不眨一下。现在自己也要尝到生离死别的滋味,唉!这就是佛家所说的现世报吧!”
忽听一旁传来女子的哭声,伍定远转头去看,却见艳婷也是泪流满面,显然方才生离死别的景象打动了她,令她想起师叔之死。
伍定远轻摸她的秀发,温言道:“别哭了,这些都是坏人,他们这是罪有应得。”
艳婷抹去了眼泪,说道:“我知道。不过我……我还是想哭。”
屠凌心抹去泪水,一时凶性大发,当即冲向安道京,喝道:“姓安的,你凭什么把我派弟子踢到水里?”
安道京一愣,道:“你没听江大人吩咐么?他说这怪鱼杀不得,只好牺牲你门下弟子啦!”
屠凌心暴喝一声:“放屁!我们对付得了‘长右’,为何便对付不了这群怪鱼?难道在你们这群王八蛋眼中,我派门人的性命还比不上一条鱼么!”这话隐隐牵到江充身上,已不给半面子了。他说到此处,眼中有如喷出火来,满身都是杀气。
安道京咳了一声,说道:“昆仑门人天下知名,谁敢不敬?屠兄千万别这么想了。”
屠凌心走上两步,冷冷地道:“安统领,别说这些废话了。今日我一路走来,好生气闷,只想活动一下筋骨,不知统领能否指几招?”说着手按剑柄。
安道京往后退开几步,摇手道:“大家来此是有正经事,你可别找麻烦。”
屠凌心丑脸一寒,森然道:“我只想请安统领指教几招,到底敢不敢?莫非你是银样蜡头枪,摆着好看的?”
安道京气往上冲,大声道:“你上回在京城打伤我好些手下,别以为我忘了!他奶奶的,要打便打,我怕你不成!”说着冲上前去,便要厮拼一场。
忽然一人拦在两人之中,两人一怔,同往后头退开一步,只见那人满面富贵之气,却是江充。
他缓缓地举起手来,道:“安统领,你退下。”安道京不敢有违,只好退在一旁。众人见江充行止有异,都是一凛,霎时静了下来。
江充叹息一声,道:“这蚌贼凶猛危险,你若杀了它一只,其余便会凶性大发,爬上陆地,袭击于人。这里不知有几千几万只这种怪鱼,咱们只好牺牲贵派一条人命,换取大家的平安,还请屠三侠谅解。”
屠凌心暴吼道:“你以为说这几句废话便算交代过去了么?老子告诉你,休想!”这几句话凶狠至极,全然不理江充位高权重,众人都觉骇然。
罗摩什见卓凌昭缓步行来,忙上前道:“卓掌门,请你劝劝屠三侠吧!大伙儿和气为贵啊!”
卓凌昭哼了一声,淡淡地道:“我三师弟心疼弟子之死,难免有些心浮气躁,本座虽居掌门之位,却也不便过问。”
罗摩什听他这么一说,料知卓凌昭心中也是不满,只要江充一个应付不当,便是一场好杀。心念于此,更是焦急异常。
江充见昆仑门下个个面带气愤,都在望着自己,他轻叹一声,缓缓低下头去,低声道:“多年之前,我为了抵达此处,整整害了三万将士的性命。贵派至今不过死了数人,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本不想多说往日丑事,只是屠老师既然问起,我也不得不答。”说着向金凌霜躬身一揖,道:“金老师,害了你的爱徒,真是对不住了。”
此时金凌霜已给人救醒,待见江充这般礼数,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得长叹一声,道:“天儿命薄,怪不得谁,请江大人不必如此。”
江充摇头道:“话不能这样说。这位天儿的家人亲属,从此都由朝廷照顾,算是我江某人的赔罪。”说着又是深深一揖,以示歉疚之意。
眼看这奸臣执礼甚恭,卓凌昭甚是满意,便道:“既然江大人这般说话,天儿也不算白死了。大伙儿这就走吧!”
众人见卓凌昭也已让步,都嘘出一口长气,料来不会再生出什么事,便纷纷向前行去。
耳听掌门这么吩咐,屠凌心也不敢造次,他长叹一声,将金凌霜扶起,两人一同走了。
忽听一人道:“屠凌心,你以后说话给我放尊重,否则有你受得。”
这声音傲慢自大,正是脑满肠肥的安道京,他先前给屠凌心一阵数落,面子有失,此刻便来讨些口头便宜,以免属下看他不起。
屠凌心怒道:“妈的,你找死么?”说着按住剑柄,随时都要出手杀人。
金凌霜拦住了他,叹道:“算了。天儿人都死了,不必与他计较。咱们这就走吧。”
安道京哼了一声,道:“还是金老二懂事,你可得多学着。”
屠凌心嘶嘶冷笑,斜眼朝安道京望去,他脸上杀气腾腾,霎时重重还剑入鞘,便跟金凌霜走了。
安道京心下一凛,知道此人已与自己结下梁子,他日狭路相逢,定有一番厮杀。
众人又走片刻,眼前出现了一堵照壁,已将前方堵死,仅余左右两条路可走,江充头道:“身入玄宫,天机犹真,谒语相随,神鬼自在。这该死的反贼好不可恨,尽在里头摆满了机关险恶,就想害人害民。”他转头过去,对伍定远道:“伍制使,当今天下唯有你一人读过神鬼亭的谒语,从这里开始,就全看你的了。”
卓凌昭问道:“怎么?这地方江大人也没来过?”
江充叹道:“怎会没来过?只是下面这迷宫太过可怕,只要走错一条路,便会有千人惨死,要过这关,非得解开神鬼亭里的谒语不可。”
原来当年开辟神机洞的豪杰乃是不世出的奇人,他知道神机洞里的物事非比寻常,不只藏着绝世武学,更有牵连天下气运的秘密,便将进洞的秘诀一分为二,一段传于陆孤瞻等人,令其宣扬江湖,一段却写在羊皮之中,使其隐藏在内。若无法同时掌握羊皮与神鬼亭的谒语,便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凭着暴力武功闯入。只是这羊皮先是落入也先可汗的手中,二十年来不曾被人发现,那神鬼亭的秘密也一直无人参透,便无人能破解谜团。直至此刻,终于有人手握全数诀窍,前来此地叩关探密。
伍定远心念一闪,想到“神胎宝血符天录、一代真龙海中生”两句话,心道:“看来那日我读到的两句谒语,当是进得此地的不二法门。他们若无我的指引,必定找不到想要的物事。我可要出言相骗,还是怎地?”
卓凌昭见他沉吟不答,当下对屠凌心使了个眼色。屠凌心冷笑道:“姓伍的,你可别想弄鬼,一会儿叫你后悔莫及了。”说着把艳婷抓了过来,在她雪白的颈子上比了一横。
钱凌异笑道:“别弄死了,大伙儿走得好生气闷,不如先乐上一乐吧!”
伍定远见了他们无耻的模样,只得长叹一声,道:“江大人,那第一句谒语叫做‘神胎宝血符天录’,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参透吧。”
江充闻言一凛,低声念道:“神胎宝血符天录……这是什么意思?”
罗摩什沉思半晌,道:“神胎宝血……照这字面的意思来看,应是要应用鲜血才是。”
江充啊地一声,道:“听罗摩大师的意思,莫非是要在羊皮上擦抹鲜血么?”
罗摩什头道:“说不定便是这样。”
江充大喜,便往锦衣卫众人叫道:“哪位自告奋勇,自愿伸手过来,我重重有赏。”
锦衣卫众人此时都远远站在一旁,没人听到罗摩什与江充的对答,待听得江充召唤,无不大喜,他们平日里只想拍这个大奸臣的马屁,只是不得其门而入,一听他这么一唤,如何不争先恐后?霎时无数条手臂伸将过来。
江充笑道:“一条手臂就够了!”众人听了这话,却不伸回。
只见江充拿出一柄短刀,随手便往一条手臂刺下,一名卫士大声惨呼,当场鲜血横流,众人见了这幅惨状,赫然一惊,心道:“他妈的!好险不是我被刺中,这小子真是倒楣!”无数手臂便缩了回去。
江充见那名卫士状极痛苦,温言道:“你忍一忍,一会儿我升你做参将。”那人大喜,了头。众人听得“参将”两字,心下大为艳羡,心中都道:“他妈的,怎么不是我被刺中,这小子真是幸运!”无数手臂又伸了出来。
江充取过羊皮,便将鲜血抹在羊皮上头。伍定远凑头去看,只见那羊皮染上了血,那歪歪曲曲的怪文慢慢隐去,过不多时,竟然显出一个又一个的汉字。伍定远心下一凛,暗道:“原来这才是机关所在,我怎么都没想到?”那时他与杨肃观四处奔波,甚且去找也先旧部通译文字,原来药不对证,无怪什么也看不出来。
江充拿起羊皮去读,只见第一行字写道:“神机洞四险四难,长右、蚌贼、肥遗、金鳞谓之四险,天门、玄宫、心栈、冥海谓之四难。欲得神机,需经四险四难,方得指引开悟。”羊皮正中更现出一幅图,看来是指引来人行入洞底的地图。
先前众人已历“天门”、“长右”、“蚌贼”等险难,却不知下头这“肥遗”、“玄宫”、“心栈”、“冥海”等关卡又是什么古怪玩意儿,一时面色都甚惨澹。
江充倒吸一口冷气,他前后来此多次,却少了谒语指引,直至今日,方窥这洞中全貌。他摇了摇头,道:“无怪我每回损兵折将,原来有这许多可怕机关。秦霸先啊秦霸先,我今日万事具备,你休想奈何得了我。”
伍定远听他忽然提起这个名字,不由一愣,心道:“秦霸先?那又是谁了?”
江充低头看着羊皮,与卓凌昭、罗摩什等人商量几句,便自行朝左方走去,其余众人连忙相随。
行了片刻,只见两旁的墙壁色做深灰,摸去非金非石,不知是何种质料所就。后头几人见前头是条笔直道路,当下便奔在前面,远远地冲了出去,就怕宝藏秘密给别人抢先拿了,自己不免少了好处。
忽听前头有人喊道:“又遇到岔路了!”
伍定远缓缓走去,只见面前有九条大小道路,四条笔直向前,四条朝下而去,却只有一条是个上坡,地势甚为陡峭。安道京问道:“大人,咱们该走哪条路?”
江充取出羊皮一看,沉吟道:“嗯,好像是要下去才是……”
也是锦衣卫中满是凶徒,个个都是狂妄好杀的江湖败类,先前无数人众惨死,但想起洞中财宝秘笈无数,一名武士登时哈哈大笑,大声道:“原来是要下去,看老子的!”说着便朝一条路直冲而下。
罗摩什见江充看不出个所以然,便凑头来看,他见一条红线指向上坡处,便道:“大人你看错了,咱们该要上去才是。”
江充啊了一声,道:“对不住,这图有些模糊不清,我这才看走了眼。”说着吩咐安道京:“快把兄弟叫出来,咱们要上去了。”
安道京走到坡道入口,大声叫道:“老韩啊!你快快出来了!”却不听那武士回答,更不见人影。
江充道:“安统领,你在这儿等着,咱们先走了。”安道京惨然一笑,脸上神色甚是为难,一众下属见他要守候在此,却无人愿意留下陪他,一溜烟地往上坡道路窜去。
便在此刻,忽听下坡道路传出一声惨叫,那叫声只一刹那间,便已消失无形。
罗摩什心下一凛,登即停下脚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众人正自疑惧,忽听下头又传来一声低吼,似有狮虎之类的野兽。众人心中惊疑不定,纷纷抽出兵刃,如临大敌。
江充听了吼声,一句话来不及交代,便自匆匆奔上,安道京一向逃命不落人后,哪管江充先前的吩咐,当下叫道:“大人!等等我,让我来保护你!”便也急急跟随而去。
众人见那江充好一幅大难临头的惨状,方才他被卓凌昭威吓,神情尚且自若,此刻有数百人保护于他,怎会如此失态?心下都觉讶异。
正觉奇怪间,猛听一声巨吼,宛若雷震,跟着下坡通道里闪过一个影子,竟窜出一只大蜥蜴,只见它身上生了六条腿,背上却还长了四只翅膀,约莫两丈长短,竟比鳄鱼还大了数倍,正自飞快地爬向众人。
江充人在坡道之上,远远望见那怪物的模样,骇然道:“那是山海经里的怪兽,名唤‘肥遗’!你们若还不知逃命,一会儿便要大难临头了!”
众人此时才知害怕,纷纷朝上冲去,人群中只有卓凌昭气定神闲,一手拉着艳婷,另一手提着长剑,缓缓往坡上行去。
那怪物见众人狂奔,忽地仰天一吼,四只翅膀震动,便往众人扑来。艳婷惊叫道:“啊呀!”却听卓凌昭微微一笑,说道:“姑娘莫怕,这不过是只小虫罢了。你若是大惊小怪,徒然坠了你九华山的威风。”
艳婷听他这么一说,登时定了定神,她拢了一头秀发,淡淡地道:“卓掌门教训的是,艳婷人在‘剑神’之旁,便有十只怪物也奈何不得,实在不该惊慌失措。”
卓凌昭一向自尊自大,一听艳婷姑娘这般夸赞自己,实是欢喜到心坎里去了,再见她貌美艳丽,心下更是喜爱,想道:“这女孩儿好生讨人喜欢,没到要紧关头,我绝不杀她。”
伍定远此时跟在两人身后,听了他们的对话,只是微微苦笑,不言不语。
那怪兽到处咬人,昆仑一众弟子大呼小叫,急忙往坡上冲来,只听钱凌异怒道:“他妈的怪兽,老子一会儿将它煮来吃了!”
屠凌心听他兀自吹嘘,登时骂道:“放你妈的狗屁!老四你要有种,那便快快下去宰它啊!怎地还往后逃?”
卓凌昭见门人非只仓惶逃窜,还尽皆满口粗话,实在恶形恶状之至,不由得心生叹息,想道:“唉……我昆仑山怎连半个可爱的女弟子也没有,尽是这种不成材的废物……”
眼看昆仑门人逃上坡道,锦衣卫好手却没那么幸运了,此刻那怪物已堵住上坡通道,逼得锦衣卫只有拔刀硬拼一途,但这怪兽着实可怕,一名武士上前搏斗,一刀砍在那怪兽鳞甲上,那怪兽却似不痛不痒,大口一张,登时将那武士咬成两段,鲜血飞洒中,众人飕飕发抖,都已面无人色。
那安道京与江充二人逃得最快,早已奔到坡道端,他低头看着手下与怪兽搏斗,心下虽怕,面上却装得没事,转头向江充道:“江大人放心,今日属下性命不在,也要保护大人平安。”
江充面无血色,喘道:“你给我好好干,回头我升你官。知道了么?”
安道京大喜,霎时嘿嘿干笑,正想自夸,忽听下头众人叫道:“安统领小心!”安道京低头一看,只见那怪物张着翅膀,正朝自己飞行而来。
安道京惨叫一声:“我的亲娘呀!”便往下坡逃去,却把江充一个人丢了下来。
江充惨叫道:“我的皇上啊!”却不知要逃往何处,只吓得全身发抖。
那肥遗飞身扑来,其势快极,转眼已将江充逼到墙角。江充惊叫道:“谁来救我!”那怪物森森嘶吼,只盯着他猛看。江充飕飕发抖,饶他位居高位,口才便给,此刻也无计可施,只吓得屁滚尿流。
那怪兽“呼啊”一声狂吼,便向江充咬下,江充双腿一软,跪地哭道:“怪兽大人饶命啊!我给你黄金十万两!可千万别咬我啊!”天幸他这么一跪,那怪兽便咬了个空,没把他脑袋嚼烂。
这江充仗着聪明机辩,一生无往不利。平日威之以势,诱之以利,即便遇上了武学高手拦路,也从不担忧恐惧,但眼前这只怪物只会吃人,根本不懂得美女香吻、黄金诱人的好处,想来自己对这怪兽来说不过是一块肥肉,除了比旁人肥满些,也无其他差异。他吓得五体投地,哭道:“怪兽大爷在上,你老人家饶小的一命,小的日后定给你烧香膜拜,替你打造金身,只求爷爷饶小的一命啊……”
那怪兽一愣,似乎奇怪这人为何不逃,一时盯着江充猛看,好似遇上了什么怪物一般。
便在此时,罗摩什已然飞身抢上,将江充一把抱起,跟着匆匆奔开,那怪兽狂吼一声,猛朝两人追出,罗摩什抱着江充,两人往旁滚开,霎时喝道:“火枪手!”
两百名火枪手冲上列阵,开枪发射,转瞬之间火光闪动,硝烟弥漫,那怪物身中两百余枪,却只悲鸣一声,仍是不住向两人爬去。
眼看森森利齿便要咬到身上,罗摩什大惊,喝道:“再射!”火枪手填装弹药,又是一枪射去,那怪物又中二百余枪,虽仍呜呜吼叫,却已翻身倒地。罗摩什喝道:“再射!”枪声齐响,那怪物惨鸣一声,火光发射中,枪枪都打在它的鳞甲上,只打得它皮开肉绽,鳞脱甲落,已然烂死在地。
江充嘘了一口长气,急急抱住罗摩什,大哭道:“若无大师,江充焉能活命?我日后定为大师打造金身,烧香膜拜,终身不敢忘大师的好处!”登将方才许给那怪兽的好处,全数转给罗摩什。
罗摩什见他失态,忙将之扶起,道:“此乃属下本分,大人莫要道谢。”江充不依,只是抱着他啼哭。
忽见安道京急急走上,大声道:“属下救驾来迟,请大人重重责罚!”
江充回头见了此人,登即怒从心中起,大声道:“你可来了,再晚片刻,我可就死啦!”适才危机之时,安道京独自逃走,可说凉薄之至,江充面露怒色,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昆仑众人心下暗笑,都要看安道京如何为自己开脱。
却听安道京大声道:“大人千对万对,只有这句话不对。”
江充怒道:“你放什么屁?不怕我杀你的头么?”
安道京跪下道:“启禀大人,属下跟随大人多年,早知大人有天命护身,那怪兽便算厉害百倍,也动不了大人的一根毫毛。方才大人之所以让罗摩国师救驾,不过是试炼他的忠心而已。大人说是不是?”
江充先是一愣,跟着眼珠转了转,笑道:“此言有理,此言有理,站起来说话吧!”
安道京见马屁管用,便喜孜孜地站起,道:“大人这般英明神武,文比孔孟,武比云长,这区区怪兽过来,大人动根小指头,便吓得它屁滚尿流,不敢稍动,只有江湖那些无知小辈,才会以为大人怕了那怪兽呢!大人您说说,小人说得这话,可有没有道理啊?”说着得意洋洋,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心下鄙夷,想道:“此人无耻之至,世间难逢敌手。”
哪知江充非但不以为忤,也是仰天大笑,大声道:“好!安统领说得好!”他拍了拍安道京的肩,笑道:“知我者,非你安统领莫属。回头我升你的官!”
安道京大喜,跪下道:“属下拜谢大人恩德!”
两人一同哈哈大笑,却把罗摩什愣在当场。好似他为江充拼死一搏,还不如安道京的几句马屁管用。
卓凌昭见罗摩什神情无奈,当即走到他身边,讥讽道:“大师啊,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方知这个道理吧!”
罗摩什长叹一声,却不答话。看来自己虽然奸滑,但遇上了真正的中原马屁高手,还是不堪一击。
卓凌昭淡淡一笑,迳自带着伍定远等人离开,朝甬道深处走去。转眼昆仑门人走得一个不剩,只余江充与手下在场。
江充听了安道京的一阵马屁,心头兀自兴奋,他见那怪物已死,举脚过去,猛踹在那怪物身上,笑道:“这区区狗东西,终究还是死在我江某手下。”
安道京陪笑道:“大人说得是,咱们割了两条腿下来,回头也好烧来吃,说不定还挺滋补。”
一名下属笑道:“统领说得对,搞不好吃这怪兽之后,真能养颜美容,壮阳固肾哪!”
一众锦衣卫好手全是好事之徒,登时起哄道:“大人您快快开杀!亲手炮制这狗东西!”江充哈哈大笑,颇见得意。
安道京笑道:“大人,这就请您亲手宰杀吧!”说着把长刀递了过去。
江充举起钢刀,便往那怪物的腿上砍落,他用力砍了几砍,只见刀口已然卷起,那腿却是有如坚铁,分毫不动。霎时骂道:“这是什么怪物!这般难搞!”
一名好手用力往那怪物脑袋踹去,喝道:“操你奶奶雄!死了还敢卖乖!”
那怪物原本双眼紧闭,这时给他举脚一踹,忽然双眼睁开,跟着虎吼一声,猛地扑了上来。那好手大叫一声:“妈呀!”但双脚已给咬中,那怪物张口一嚼,登时把他咬成两截。
江充与安道京见那怪物又活了,吓得拔腿就跑,直往坡上冲去。其余众人也是大惊失色,纷纷往坡上逃去,但那怪物举脚乱踩,张口狂咬,一时间连吃五六人。
罗摩什惊道:“快开枪!”枪声响起,那怪物虽然连连中枪,却仍是四处乱窜,咬成一片,罗摩什叫道:“快射!”
一名士兵道:“启禀国师,弹药已然用尽!”
罗摩什喝道:“那快快填装火药啊!”
众士兵急忙从囊中取出火药,跟着用铁管填充,忙乱不堪,眼见那怪物一步步行近,罗摩什冷汗直流,情势禁格,已是不能不下场,他大叫一声,当即运起“幽冥玄气”,便往下头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