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西安的街市上日复一日地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只是这些人们或是为了生计奔波,或是吃饱了撑的闲逛,总之都只想着今天的、自家的事情,任谁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后,可能会有流贼攻破这座千年古都,将这一切的一切毁坏殆尽。
在这缓缓向前流动的人潮中,数名布衣百姓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既不张扬,也不刻意躲闪,而是与周围的人一样,看似不经意地东张西望,却将附近的一切风吹草动尽收心底。
此时,几条街外传来的一阵铜锣声,便被其中一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对其余几人暗使了个眼色,以极其平常的语气道:“那边好像很热闹,是有家古玩店叫‘香榭丽舍’吧?咱们过去看看!”
这几人正是易容之后的朱由检、燕凌,以及解胜等几个护卫。因为昨夜做下一桩案子,虽然将那个黄鳝鱼打得昏迷不醒,但为了小心起见,朱由检还是以新面目示人。刚才在大街上转了一圈,见果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也不禁暗暗得意,心想有了这神奇的易容术,以后自己行事可就方便多了。
此时听香榭丽舍方向又是一阵喧闹,朱由检暗忖肯定是榆林商帮雇的地痞又来找事了。他赶忙率几人赶到店外,却发现几十名衣着鲜明、气势汹汹的衙役将店铺团团包围,孙掌柜等人正在店内接受一名捕头的盘问。
问了没几句,那捕头便开始吹胡子瞪眼,不由分说便命人将孙掌柜和几个伙计绑了起来,推搡着赶出店门。众衙役则是皮鞭与水火棍开道,一通乱打驱散围观的路人,这才前呼后拥地渐渐远去。
朱由检心中暗吃一惊,却不忙着进店查看,而是问身旁的一名路人:“这位大哥,这些公差是在办案么?难道香榭丽舍吃了官司?”
“狗屁!”那路人忿忿不平地骂道,“你大概不知道吧,刚才那个捕头就是西安府的大捕头黄济煌!听说他的干儿子黄鳝鱼昨天被人打了个半死,这黄济煌不知怎的,愣是怀疑到陕西商帮和黄海商帮头上来了。今天上午他已经把陕西商帮的少帮主李自诚锁拿到了衙门,刚才又把孙掌柜给抓走了!”
“怎么,知府大人要问案么?”朱由检心头猛地一紧,暗想难道自己行事不够谨慎,被旁人瞧见了?
“知府大人才不襙这份闲心!”那路人冷笑道,“想那黄鳝鱼只是个无赖,这样的人死一百个,知府老爷也不会过问,人家还忙着升官发财呢!这都是黄济煌自作主张,其实也无非是想敲笔竹杠,让那两个商帮掏银子赎人罢了!唉,官府和地痞成了一家人,本分商人却成了出气筒子,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
朱由检这才恍然,与几人行至一条僻静的小巷,才沉吟道:“昨日咱们应该没有暴露行藏,一定是榆林商帮勾结了黄济煌,强行栽赃给咱们的。这可不行,就好像一场足球比赛,人家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咱们不输才怪。”
“足球比赛是什么?”燕凌诧异地问道。
“二掌柜,足球是大掌柜自创的一种蹴鞠游戏,却比普通的蹴鞠有意思多了!依您的身手,到了场上肯定是中场核心!”解胜笑嘻嘻地道。
原来朱由检已经开始组建自己的谍报和特工队伍,并且命名为“特勤处”。特勤处的负责人由燕凌担任,解胜等人则是第一批成员。为保密起见,朱由检规定特勤处的人都不以本名相称,而是起个代号。像他自己就代号“大掌柜”,燕凌代号“二掌柜”。解胜则代号“狗剩”,也算是恢复原名了。
朱由检却没空为燕凌详细解释足球为何物,而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看来这黄济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他与榆林商帮穿一条裤子,对黄海商帮危害极大,必须得想办法除掉!”
解胜吓了一跳道:“可他是捕头…”
“捕头怎么了?无非是披着一张官皮罢了!”朱由检轻蔑地道,“当然你们几个现在身手还不行,这次的任务只能二掌柜亲自出马了。二掌柜,有没有问题?”
燕凌微微一笑道:“回大掌柜,白天却是不行,须得等到入夜。”
朱由检也笑道:“现在李自诚和孙掌柜他们都在牢里,黄海商帮在表面上已经陷入瘫痪状态。而咱们干掉黄济煌,他们正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黄济煌一挂,说明凶手另有其人,却不关黄海商帮的事,官府再不放人可就说不过去了。”
“那咱们先偷偷地跟着黄济煌?”解胜问道。
“不用。”朱由检摇头道,“黄济煌在明,我们在暗,想搞他随时可以。现在咱们先去陕西商帮的几家门面看看。”
几人便转至一处陕西商帮名下的布匹店,果然见一群地痞流氓又在这里生事。他们先是以买布为名,将店里的布匹翻得乱七八糟;接着便一个劲地挑三拣四,一会儿说颜色不对,一会儿说尺码不足,一会儿又说掌柜的态度不好。到最后终于悍然行凶,将掌柜的和伙计打了一顿,又将店外的招牌砸了,这才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