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和蕊儿走近芮城县的城门,眼睁睁看着流贼犯下的暴行,心中都要滴下血来。
那些被虐杀的男子,不但个个身首异处,有的还被打断四肢,甚至开膛破肚。可以想见,他们在临死之前还遭到了非人的折磨。
而那些女子就更加悲惨。须知在这个时代,贞襙对女子而言,实在是比生命还珍贵百倍的东西。而她们被那些暴徒当众凌辱,已经受了一次大罪;可侥幸活下来以后,却还得在众人的指指中苟活一辈子,这种伤害甚至远比直接的身体伤害更加恶毒!
蕊儿忙含泪跑过去,为这些可怜的女人披上衣衫。这些人有的痛哭流涕,扑倒在自己的父亲、丈夫或是儿子的无头尸身上;有的则是目光呆滞,一动不动,与死人也没什么分别。
而那名被不粘泥当众凌辱的女子,吃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之后,竟抢过不粘泥的宝刀,挥刀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蕊儿忙一把攥住她的手道:“这位大姐,贼人已经伏诛,你又何必如此呢!”
“你放手,让我去死!我没脸活着啦!”那女子拼命挣扎,放声痛哭,哭得朱由检心中一阵阵紧缩。
他忙别过脸去,尽量不让目光落到那女子的身体上,叹了口气劝道:“你是受害者,为什么要去死?如果你害怕众人的议论,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开始新生活…”
正说话间,城门忽然大开,大腹便便的芮城县令李逢源率领着几十名兵丁和衙役冲了出来。几名兵丁先是割下不粘泥等人的首级,兴高采烈地对李逢源道:“县尊大人,这次您旗开得胜,阵斩匪首不粘泥,这大功往上一报,您可马上就要高升了!”
李逢源此时却似变了个人,趾高气扬地道:“此等鼠辈竟敢犯我芮城县境,本县稍施手段,贼人皆为齑粉矣!”
众人轰然叫妙,不停地溜须拍马,简直要把李逢源捧到天上。朱由检却在一旁冷眼旁观,心想天下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么?
李逢源洋洋自得了一阵,突然把脸一沉,威严地喝道:“这些妇人勾结匪类,谋害亲夫,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那些有伤风化之事,罪在不赦!来人,给我统统拿下,打入死囚牢,待本县审讯完毕,一律凌迟处死!”
那些兵丁衙役顿时如狼似虎地闯了上来。那些才脱离了虎口的女人们,眼看又要落入狼窝!
朱由检看到此处,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暴喝一声道:“都给我住手!”
李逢源却迈着方步踱了过来,阴着脸上下打量了朱由检一番,缓缓地道:“你是何人?竟敢阻拦本县缉拿要犯,实乃胆大包天!”
“我去你大爷的!”朱由检指着李逢源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也算是个人?枉披一张官皮,流贼来了不知保境安民,反与贼人商量,赠送钱粮;流贼攻城,你他妈连一枪都不敢放,这会子却来充大尾巴狼!这些女子都是遭受流贼欺凌的弱女子,已经够可怜了,你竟然又良莠不分,想拿她们开刀,为你升官发财当祭品!…”
“反了,反了!”李逢源自从当了芮城的县太爷,颐指气使惯了,何曾遭到过这等辱骂,当即勃然大怒道:“来人,将这个狂徒给本县拿下!”
“我看谁敢动!”蕊儿挺身而出,挡在朱由检身前,冷冷地盯着那些兵丁和衙役道,“刚才那个不粘泥是怎么死的,你们都看到了吧!如果你们敢动王…他一根汗毛,我保证让你们死得比不粘泥还惨一百倍!”
众人皆被蕊儿那股眉宇中透出的杀气镇住,虽然将她与朱由检围在圈中,却是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动手。
李逢源却阴阴地负手笑道:“本县知道你们这种人,就是所谓的‘武林中人’!仗着自己有些武功,就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还敢威胁朝廷命官,实在比那些流贼还要可恨!”
他又大声斥骂手下人道:“你们这些饭桶,白吃老爷的饭,到了你们出力的时候,怎么都往后退?他们一共才两个人,你们有什么好怕的?给我将他们拿下,男的大刑伺候,女的嘛,”说到这里,李逢源对着蕊儿银邪地笑道,“本县要亲自审问,定要将她整治得求生不得,欲死不能!”
“你他妈活腻歪了!”朱由检见李逢源竟敢冒犯蕊儿,大声咆哮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本县管你是谁!你不就是个还要女人保护的臭小子么?”李逢源满面嘲讽地道。
“狗官,你听好了!我就是…”朱由检刚忍不住要自报家门,一个衙役突然惊恐地指着远方,哆哆嗦嗦地道:“县…县…县尊大人,流贼…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