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喜眉醒来便发觉身边无人。惺忪揉眼,才发现肩上的带子松散了,露出半边酥xiōng。她忙把长发拨开,坐了起来低头系好。
音顾向来比喜眉早醒,正立在窗前朝外看着。春雨细致无声,不想已经下得外面街道潮湿一片。听到身后动静,她回头,便看到喜眉正在系带子。
昨夜两人同榻而眠,原本总会有触碰到的时候,哪知喜眉睡姿奇稳,整夜都缩在角落里以背相对,害得音顾一觉醒来还以为自己把她踹到了那里。而喜眉这会儿看到立在窗前的音顾,却已经没有了昨夜的羞赧。不知怎的睁眼之际便突然想通了,更甚至,经了昨夜,她觉得与音顾之间更为亲密无间了。
喜眉滑下了床,拿了衣裳穿起来后走到窗边,见街上绽开了朵朵伞花,便微倚着音顾奇道:“呀,怎么下雨了。”她伸出手去接了几缕雨丝,微凉,倒有些舒服。
音顾不动声色任她把自己当做墙壁靠着,问道:“今天想干什么?”
“下雨天也没哪里去的。”喜眉摇头,“不过我看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秀江县吧。”
音顾看她:“为何?”
“其实你也知道,我不适合那样的人家里。”喜眉笑了笑,“知道自己可以再嫁人再做选择,已经很好了,至于那个钱有时,”喜眉微眯起眼,“还是留给秀江县的姑娘吧。”
音顾沉吟:“你担心他想不出万全之策而放弃你?”
喜眉走到洗脸架前刚抽了手巾,听到这话便回头道:“我原本就不是好的姑娘,哪能这般要求别人。音顾,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道就好。”音顾头,开了门出去让伙计备些早饭。
伙计举着托盘进来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音顾便问道:“还有何事?”
“回姑娘,”伙计忙头哈腰道,从袖里摸出一节系着丝绦的秀竹,“梁小姐派人刚到楼下,这拜贴是给越小姐的。我家掌柜的不敢让他贸然上楼打扰,所以派小的给送上来……”
“梁小姐?”喜眉一时没记起来,在一旁好奇地问道,“哪个梁小姐?”
“北城的,和你一起抢得绣球的那位。”音顾接了秀竹过去。
这秀竹上刻着田野之图,手法精细,看着价值不菲,可它两头都是天然封口,竟无一开合处。这段秀竹在伙计手里时他便琢磨了一下,生生想不出怎么打开,再想想梁家来人的模样,倒好像等着看热闹一般。
音顾的手在秀竹上略转了下,便从中掐住一条刻凿轻轻一拧,沿着一条头尾相接的田野路径,把秀竹打开,顿时露出里面一张薄纸来。
喜眉在一旁看得悄悄吐了吐舌头,这竹子要是落在自己手里,想来是根本不知道怎么打开的,说不得会直接野蛮地敲碎了吧。
伙计也恍然大悟,暗道又长了一回见识。看来这越梁两位小姐之争,越小姐是先胜一局了。
音顾抽出了薄纸,展开一看,原来是那个梁芝邀喜眉于今日上午到一个什么茶楼相聚,说是有要事相谈。音顾看罢便又把两截断竹放回伙计的托盘里,说道:“你去替我回复,雨天不便外出。这竹筒非平常物,请送回去,以后还可以使用的。”
伙计忍着笑举着托盘退了出去,等到了楼下复命,梁家人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又一问,对方竟然不会去赴宴,顿时觉得着实掉了面子,气呼呼地便走了。
梁家人一走,客栈里的人便哄堂大笑。大家原本就在等着这两位女子之间的较量,没想到梁家这么沉不住气。店掌柜也靠在柜台里抚须不住头,店里住着这么一位小姐,这些日是不愁没有客官入住的了。人总图个热闹不是,瞧这一大早乐的。
喜眉也看了拜贴,不禁有些莫明其妙。昨天钱公子来了,今天梁小姐又来,自己怎么变得像香馍馍一般。
“她找我干什么?”喜眉问音顾。
“大概是想请你让出相争之位吧。”音顾想到那天抢绣球时梁芝的一声撕喊,便道。
“看来她是极喜欢钱公子的,”喜眉回想了下,梁小姐似乎看起来不错,与钱公子站在一起应该十分般配。她便突然兴奋道,“不如我们来撮合他们两个人吧,也算是功德一件。”
音顾顿感头疼:“你还是不要添乱了。”
喜眉只得撅嘴以示抗议。好在她两人现在说话已越发随便,话题便随意揭了过去。
不过,这梁小姐却比她们想象的要固执许多,不过多久,两小轿便停在了客栈门外,刚才离去的梁家人又重新回来,并心平气和地再次相邀。
喜眉隔着门听着,便觉得这么端着不太好了,便与音顾说道:“不然,就去去一趟?”
音顾没有说什么,直接把门推开了。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下楼的喜眉身上。不过喜眉自有她的迟钝,众人目光友好,她便回以笑意,令一些人目光不由痴呆。
等喜眉与音顾上了小轿离去了,大家还在谈论着。
“我看事情难说。这越小姐看起来是大和善之人,怕是禁不住梁小姐的请求。”
“你当是一件衣裳的买卖还有个让价的?事关终身大事,断不会那么马虎的……”
“我听说那梁小姐确实喜欢钱公子多时,实在不行,两个都收了,不分大小,岂不美哉。”
“呔,你们男人啊,就想着要左拥右抱……”
小轿最后行至一家茶楼,茶楼里空无一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已经被梁小姐给包了下来。
茶楼二楼最里面的那间雅室里,梁芝独自一人正等候着。
喜眉走到门口见只有她一人,便回头看了音顾一眼,音顾停下了步子,立在门外。
喜眉进去,梁芝站了起来,勉强一笑:“越小姐好难请呀。”
“啊?”喜眉没想到她一见面便说这话,顿时不好意思地笑着:“让你久等了,真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