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眉扶着椅子坐下,终于道:“你就去她院子里,告诉她我这状况,让她明天的食谱里注意一些,什么不利消化的菜,就不必再上了。”
小弦轻轻合掌:“对,便是要说出来,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看她们怎么回应。”
喜眉微微头,面露疲色:“音顾上哪去了,我真想她……”
音顾与喜眉一样,也遇到一问题。
就在小弦去找她的三天前,她像往常一样的早起,一打开门,却发现自己的那只信鸽歪倒在地。
捡起这只信鸽时,它的脖子立即垂了下去,不见一滴血,抚上去却能感到脖子里骨头的碎裂。
音顾皱眉,把冰冷僵硬的鸽子抱在怀里,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在院中梭巡着。院子里没有别人的足迹,从鸽子羽翅磨擦掉的痕迹来看,大约它是被人从院外丢掷进来的。显然其人是个高手,竟然完全没有惊动她。
这个人若是进到院子里对她下杀手……
音顾的手依然像往常一样轻抚着信鸽,稳定得不见一丝颤抖。她的目光下移,信鸽的腿上空空如也,那只小细筒不在了,原本应该是桑梓要给她的回信自然也没有了。
这只信鸽是音顾与外界唯一的联系,除了桑梓,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在安志县这个小地方。可是现在显然不是如此,如桑梓曾经说过的,真有人来找自己了。
音顾的耳朵突然动了动,院外平地猛然爆起一股劲风擦墙而过,瞬间似就掠出了十余丈,似是向着城外而去。
这只信鸽是桑梓送给她的,据说是她最喜欢的一只信鸽。音顾平静地把信鸽葬在了院子的一角,然后关了家门,与药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安志县。
安志县是个不适合血腥的地方,她在这里过了些快乐自在的日子,不愿意毁了它。
只是音顾直到出了城,经过了上次与喜眉一起放纸鸢的地方,甚至又走了很远,到了荒芜人烟的地方,身后也还是悄无声息。
她以为那鸽子是一纸战帖,所以她才应邀出城。
那人是来杀她的,可是仿佛又是错觉。
音顾在那里等了会儿,便转了道。
这信鸽只认两个地方,除了她这里,便是桑梓的药园子了。
桑梓的药园子在一片极为隐秘的山中。山除了来路只有唯一的一面悬崖,悬崖下是松涛林海,似有万丈之高。
所有的人都会从原路返回,只有去桑梓药园子的人才不会停下脚步。
悬崖边其实有道缆绳,只是没有人有胆量去发现她。音顾拽着缆绳沿着峭壁下到了半空中的山洞里,一路向暗,最后才见光明。
这里是方中天地,世外桃源。
桑梓是个极为瘦弱的女子,以音顾而言,大约一指便可以让她粉骨碎身。
桑梓见到音顾,意外之极;音顾看到安然无恙的桑梓,也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桑梓奇道。
“我以为你也死了。”音顾便把鸽子的事说了。
“太可恨了。”桑梓怒道,如玉的指尖立即泛成黑色。
音顾习以为常:“那人有些厉害。”
“可惜没来我这里。”桑梓摇头,脸上颇为失望。
音顾坐在那,托腮道:“再给我一只鸽子吧。”
桑梓瞪她:“等你找出这个人,给我那只鸽子报了仇再说。”
“你给我写什么了,我没看到信。”音顾又道。
“你不是说喜眉有心事未了吗,我只是想让你仔细问问。”桑梓突然住嘴。
音顾一时也不说话了。
“与你来往最密的人是谁?”桑梓又突然问。
“你,”音顾皱了皱眉,又缓缓道,“还有越喜眉。”
桑梓看着她。
音顾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等等,”桑梓随手捞了个药箱子,朝里面乱七八糟塞了些药瓶,“我随你一起去。”
音顾苦笑:“你这预感当真不好。”
“你还不是一样。”桑梓背了药箱,腰也似压弯了些,“不过,我是早就想去看看那个越喜眉了。”
两人说起身,随即便真的离开了药园子。
一路上,就两个人的想法再次交换意见,只换得脚程更加快起来。
那人若真是桑梓曾说过的在找自己的人,想必已经在安志县、在她身旁潜了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要发现总是飞出去的信鸽,不难会起意截下它来。所以,也许那个杀了信鸽的人,不是第一次接触这只鸽子。而音顾与桑梓来往的信中,一般不说旁的,只说喜眉的事。若那人总在暗中留意,也一定会发现音顾与喜眉来往甚密。
音顾从没有发现此人的存在,那么以此人的身手,要直接闯进院子里杀音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何故要抛出那只死鸽子来。
而最重要的是,那鸽子身上留下的信息,除了桑梓,便是越喜眉了。
与音顾来往从密的这两个人,无论音顾顾及哪边,另一边可能都是对方下手的对象。
只是,不直接来杀她而去迂回地做这种事,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