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再哭了,”哈利警告说。
“我根本没打算哭!”她喊道。
“是啊……嗯……那好,”他说,“现在我要应付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那就去学会应付吧!”楚愤怒地说,转身大步走开了。
哈利怒气冲天地走下通向石内普地下室的楼梯。依据以前的经验,他知道如果他带着愤怒和怨恨去上课的话,石内普想探进他的思想就会容易得多。但是,一直等他走到地下室门口,脑子里浮现的东西,也只有想对楚说的、关于玛丽埃塔的话。
“波特,你迟到了。”当哈利把门在身后关上时,石内普冷冷地说。
石内普背对哈利站着,正在和平时一样,把他的一些记忆取出,然后小心地放进邓布多的记忆盆里。他把最后一点银丝放进石盆,转身面对哈利。
“那么,”他说,“你一直有练习吗?”
“练了,”哈利撒谎了,他仔细地瞪着石内普办公桌的一条腿。
“那么,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是不是?”石内普平滑地说,“取出魔杖,波特。”
哈利走到他一贯的位置,隔着桌子面对着石内普站好。对楚的愤怒和不知道石内普会从他的思想里榨取多少东西的焦急混杂在一起,让他的心狂跳不已。
“那么我数三下,”石内普懒洋洋地说,“一--二--”
石内普的门砰然打开,珠扣·马尔夫冲了进来。
“石内普教授,先生--噢--对不起--”
马尔夫带着几分惊讶看着石内普和哈利。
“没关系,珠扣,”石内普说,放下魔杖,“波特正在这里补习药剂学。”
自从安布居去审查海格那次,哈利还从没见过马尔夫有这么高兴过。
“我原来不知道呢,”他说,斜眼看着哈利,哈利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发烧了,现在他宁愿放弃很多东西,只要能冲着马尔夫喊出他在这里的真正原因--或者,更好的是,能用一个厉害的咒语打他。
“那么,珠扣,怎么了?”石内普问。
“是安布居教授,先生--她需要你的帮助,”马尔夫说。“他们找到蒙塔克了,他给塞到四楼的马桶里去了。”
“他怎么给弄进去的?”石内普问。
“我不知道,先生,他现在有点神志不清。”
“很好,很好,波特,”石内普说,“我们明天再把这堂课上完吧。”
他转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马尔夫在石内普背后冲哈利有口无声地说“补药剂课?”,然后才跟上去跑了。
哈利愤怒地把魔杖塞回长袍里面,准备离开。至少他又有了二十四个小时可以练习,他知道他应该感激这次侥幸逃脱,不过想到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很高,马尔夫会告诉整个学校他需要补习药剂课。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时才看到门框上一片银光在跳跃着,他停下来,站在那里看它。这看起来很眼熟……然后他想起来了:这有点儿像昨晚梦里见到的光,他在神秘局里穿过的第二间屋子里的光。
他转过身,光来自石内普办公桌上的记忆盆。银白色的东西在里面起伏打转,石内普的思想……如果哈利不小心冲破了石内普的防御,这些是他不想让哈利看到的东西。
哈利望着记忆盆,好奇在他心里涌起……到底石内普如此不愿让哈利看到的东西是什么呢?
银色的光影在墙上抖动,哈利朝办公桌走了两步,努力地想着。有没有可能是神秘局里的东西,石内普那么想不让哈利知道呢?
哈利看看身后,现在他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快了,石内普要花多久才能把蒙塔克从马桶里救出来呢?之后他是径直回办公室呢,还是送蒙塔克去医院?肯定得是后者,蒙塔克是斯雷瑟林快迪奇队的队长,石内普肯定想确定他安然无恙。
哈利走了剩下的几尺,站到记忆盆前面,深深地看进去。他犹豫了,听了一会儿,然后把魔杖抽了出来。办公室和外面的走廊都鸦雀无声,他把魔杖伸进记忆盆,轻轻地点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盆里的银色东西立刻急速旋转起来,哈利探过身子,看到它变得越来越透明。又一次,他仿佛是从屋顶上一个圆形的窗子看下去,一间屋子……事实上,除非是他错了,这个屋子就是正堂。
他的呼吸在石内普记忆的表面形成了一层雾……他的大脑似乎麻木了……做这件他特别想做的事情真是疯了……他浑身打战……石内普可能马上就回来了……但是哈利想起了楚的愤怒,马尔夫的嘲弄,一股莽撞的勇气升了上来,控制了他。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把脸插进石内普记忆的表面,立刻,办公室的地板倾斜了,哈利给头朝下倒进了记忆盆里。
他在冰冷的黑暗里坠落,不停地旋转着,然后--
他站在正堂中间,但是四张学院桌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百多张小桌子。所有桌子都朝着同一方向,每张后面都坐了一个低头在羊皮纸上写字的学生。除了羽毛笔的划动的声音,就只有偶尔人翻动羊皮纸的声音。这显然是考试时间。
阳光从高窗里撒下,照在低着头的学生上,在明亮的阳光里,他们的头上反射出栗色,铜色和金色的光。哈利仔细地看着四周,石内普肯定在什么地方……这是他的记忆。
他坐在那里,就在哈利背后的那张桌子旁边,哈利瞪着他。少年石内普看起来十分纤弱,苍白,就好像长在暗处的植物。他油腻的直头发一直垂到桌面上,鹰钩鼻子离他忙着写字的羊皮纸只有半寸远。哈利走到石内普背后,看到他的考试标题:中级巫师考试--黑魔法防御学。
那么石内普肯定是十五岁或是十六岁,哈利自己的年龄。他的手在羊皮纸上飞快地写着,至少比他旁边的人多写出一尺长的内容,而他的字迹又细又密。
“还剩五分钟交卷!”
那声音让哈利吓了一跳,他转过身,看到弗立特卫教授的脑袋顶部在不远处的桌子中间移动着。弗立特卫教授正经过一个头发蓬乱的黑发男生……十分蓬乱的黑发……
哈利一下冲了过去,他跑得如此之快,如果他是实体的话,肯定就把桌子撞飞了。而不同的是,他似乎在梦中一样,滑过去了两排桌子,然后沿着第三排走,黑发男生的后脑越来越近了……他现在正在坐直身子,放下羽毛笔,把羊皮纸卷拿到眼前,似乎在检查自己写的东西。
哈利在桌子前面停下,低头看着自己十五岁的父亲。
他的胃里一阵兴奋:那简直就像面对自己,只是有些地方又刻意地不同。詹姆斯有褐色的眼睛,他的鼻子稍微比哈利的长些,额头上也没有伤疤。但是他们都有着一样的长脸、嘴巴和眉毛。詹姆斯的头发在后脑处直直翘着,和哈利的一模一样,他的手几乎和哈利的一样,而哈利也能看出,要是詹姆斯站起来的话,他们的身高也不会相差一寸。
詹姆斯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抓了抓头发,把头发弄得比原来更乱。然后,他瞥了一眼弗立特卫教授,在椅子上转身,冲着坐在四张桌子后面的男生笑了笑。
随着又一阵兴奋与震撼,哈利看到瑟瑞斯朝詹姆斯翘了翘大拇指。瑟瑞斯正自在地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椅子斜斜地,只两条腿着地。他十分英俊,深色的头发有几缕垂上眼睛,那种不经意的优雅是詹姆斯和哈利都永远做不到的。坐在他身后的女生满脸期望地看着她,而他却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女生身后的第三张桌子旁边--哈利的胃又快乐地颤了一下--坐着瑞莫斯·卢平。他看起来相当憔悴苍白(是不是又快月圆了?),完全沉浸在考试之中:一边检查着他的答案,一边用羽毛笔的尾巴抓着下巴,微微皱着眉头。
那就是说虫尾巴一定也就在附近……果如其然,哈利一下子就找到了他:老鼠毛颜色的头发,尖鼻子,个子小小的。虫尾巴看起来相当紧张,他一边咬着指甲,一边瞪着自己的答卷看,脚趾在地上画来画去,每隔一会儿就满怀期望地朝旁边人的试卷张望一下。哈利又看了虫尾巴一会,然后回去看詹姆斯,后者现在正在一小块草纸上画着,他画了一个霓贼球,现在正反反复复描着一个字“莉”,这是什么意思?
“请放下笔!”弗立特卫教授尖声说,“斯蒂宾斯,这也包括你!我收卷的时候请大家在原位坐好!召之即来!”
一百多卷羊皮纸腾空而起,飞进弗立特卫教授伸出的双臂里,把他朝后撞倒了。有几个人笑了起来,前排的两个学生站起来,托着弗利特卫教授的胳膊肘把他拉了起来。
“谢谢……谢谢,”弗立特卫教授气喘吁吁地说,“很好,你们可以走了!”
哈利低头看他的父亲,他正忙着把刚描了很多遍的“莉”字划掉,站起来,把羽毛笔和试卷都塞进书包里,背起书包,然后等瑟瑞斯一道走。
哈利转头看到石内普就在不远的地方,从桌子中间的过道里走向通往门厅的门,他仍在看着试题。他稍微有些跎背,但依然瘦骨支立,走路时的神经质样子更像一只蜘蛛,油腻的头发在脸上跳动。
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把石内普跟詹姆斯,瑟瑞斯和卢平她们分开了,哈利走在他们两伙人的中间,既能看到石内普,又能听到詹姆斯和他的朋友们的说话。
“月宁,你觉得第十题怎么样啊?”瑟瑞斯问,他们走进了门厅。
“棒透了,”卢平轻快地说,“列举识别狼人的五种迹象。真是好题。”
“你觉得你都列对了吗?”詹姆斯装出关心的样子说。
“想来如此,”卢平认真地说,他们加入门口急着想走到撒满阳光的操场去的人群,“第一:他坐在我的座位上;第二:他穿着我的衣服;第三:他的名字是瑞莫斯·卢平。”
虫尾巴是唯一没有笑的人。
“我写上了鼻子形状,瞳孔的样子,还有卷尾巴,”他忧心忡忡地说,“但是我想不起来其他的--”
“你怎么这么笨啊,虫尾巴?”詹姆斯不耐烦地说,“每个月你都跟着一个狼人到处跑--”
“你小声点行不行,”卢平肯求说。
哈利紧张地看了看身后,石内普还在不远的地方,依然埋头看他的考题--但这是石内普的记忆,哈利知道如果石内普走到外面之后跟他们分开,走去不同的方向,哈利就不能再继续跟詹姆斯了。不过,让他感到万分宽慰的是,石内普跟上来了,他依然沉浸在试题里,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往哪里走。哈利在离他不远的前面走着,一边盯着詹姆斯和其他人。
“嗯,我觉得,这考试不过小菜一碟,”他听到瑟瑞斯说,“我至少也能得个‘极好’,要不才怪呢。”
“我也是。”詹姆斯说,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挣扎着的霓贼球。
“哪儿来的?”
“偷来的,”詹姆斯随便地说,他开始玩起霓贼球,让它飞开有一尺远才伸手把它抓回,他的反应和动作好极了,虫尾巴一脸敬慕地看他。
他们在湖边的一棵白桦树的树荫下停了下来,那棵树,正是哈利,罗恩和赫敏在一个星期日写完作业、然后躺在下面草坪上的地方。哈利再次转头看了看,让他高兴的是,石内普也在一片灌木丛下的浓荫里坐下了。他比刚才还要投入中级巫师考试的内容,因此哈利可以自在地坐在白桦树和灌木丛中间的地方,看着树下的四个人。耀眼的阳光映在湖面上,水平如镜,湖边坐着那群刚才从正堂里走出来的叽叽喳喳笑闹着的女生,她们脱掉鞋袜,把脚伸进清凉的湖水里。
卢平抽出一本书,读起来。瑟瑞斯看着学生们在草坪上踩过,看起来既傲慢又百无聊赖,但是反而看起来更帅。詹姆斯还在玩霓贼球,把它放得越来越远,几乎快要逃开了,但是总能在最后一秒钟抓住球。虫尾巴张着大嘴看他,每当詹姆斯做一个难度大的接球,虫尾巴都会拍着双手惊叹不已。经过了这样的五分钟,哈利不明白詹姆斯为什么不告诉虫尾巴别再那样丢人,但是詹姆斯似乎相当喜欢这样引人注目。哈利注意到他的父亲总在抓头发,好像不想让头发太整齐似的,而且,他一直朝水边的那群女生那头看。
“把那个收起来行不行,”当詹姆斯做了一个极漂亮的捕捉,虫尾巴发出一声欢呼的时候,瑟瑞斯终于开口了,“别让虫尾巴激动得尿裤子吧。”
虫尾巴的脸微微红了起来,但是詹姆斯只是笑了。
“既然你这么难受的话。”他说着把霓贼球收回口袋。哈利清楚地感到瑟瑞斯可能是唯一能让詹姆斯不再炫耀的人。
“真没意思,”瑟瑞斯说,“要是满月就好了。”
“你也许觉得没意思,”卢平在课本后面阴沉地说,“我们还有变形课考试呢,要是你真没事做可以考考我,给你,”他把书伸给他。
但是瑟瑞斯哼了一声,“我才不用看那些垃圾,我全都会了。”
“拍爪子,这回你得振奋起来了,”詹姆斯小声说,“瞧那是谁。”
瑟瑞斯转过头去,立刻一动不动,好像嗅到了兔子的狗。
“好极了,”他悄声说,“塞留鼻涕。”
哈利转头看瑟瑞斯在看的东西。
石内普又站了起来,正把中级巫师考试的试题放回书包,他离开灌木丛的树荫,准备横穿草坪的时候,瑟瑞斯和詹姆斯站了起来。
卢平和虫尾巴都坐着没有动:卢平仍在低头看书,不过他的眼睛根本没动,而且眉心微微皱起了一道纹;虫尾巴从瑟瑞斯看到詹姆斯,再看到石内普,满脸期冀。 “好吗,塞留鼻涕?”詹姆斯大声说。
石内普的反应之快,好像他已经早有准备:他抛开书包,手插进长袍,刚把魔杖拉出一半,詹姆斯已经叫了一声:“解斯器械!”
石内普的魔杖飞上半天,足有丈高,然后咚地一声落在他身后的草地上,瑟瑞斯大声地哈哈笑了起来。
“迫抵障碍!”他说着把自己的魔杖对准石内普,正弯腰去捡魔杖的石内普给推得跌倒在地。
旁边的学生都转头看过来,有些人已经站起来朝这边走近,一些人似乎有些担心,令一些人则在看热闹。
石内普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詹姆斯和瑟瑞斯走近他,举起魔杖,詹姆斯一边走一边往后看着水边的那些女生。虫尾巴现在也站起来了,如饥似渴地看着,绕过卢平,让自己能看得更清楚。
“考试考得怎么样啊,塞留鼻涕?”詹姆斯说。
“我看到他来着,他的鼻子都碰到纸上了,”瑟瑞斯不怀好意地说,“把纸弄得到处是油,他们一个字都别想认出来。”
围观的人里有几个笑了起来,石内普显然不是受欢迎的学生。虫尾巴也刺耳地格格笑了起来。石内普想站起来,但是那个咒语仍附在他身上,他努力着,仿佛被隐形的绳子捆住了似的。
“你--给我等着,”他气喘吁吁地说,抬头用最最厌恶的目光瞪着詹姆斯,“你--给我等着!”
“等着什么?”瑟瑞斯不以为然地说,“你想干什么啊,鼻涕虫,拿我们擦你的鼻子?”
石内普破口大骂,咒语夹杂着谩骂一起冒出来,可是他的魔杖离他有八尺远,根本没有效果。
“把你的嘴洗乾净,”詹姆斯冷冷地说,“斯物爽静!”
石内普的嘴里立刻吐出了粉红色的肥皂泡,那泡沫堵住他的嘴唇,让他哽咽,无法呼吸--
“你们不要欺负人!”
詹姆斯和瑟瑞斯转过头,詹姆斯的手立刻爬到头上去打乱头发。
那是刚才在湖边的女生中间的一个,她有着浓密的深红色披肩长发,闪亮摄人的绿色杏仁眼睛--哈利的眼睛。
哈利的母亲。
“你好吗,埃文斯?”詹姆斯说,他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和蔼,更低沉,也更成熟了。
“你们不要欺负他,”莉莉又说一遍,她看着詹姆斯的表情全是厌恶,“他哪里招惹你了?”
“嗯,”詹姆斯说,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事实上主要是因为他的存在本身,要是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
很多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瑟瑞斯和虫尾巴也在笑。可是卢平,似乎仍沉浸在手上的课本里,没有笑。莉莉也没有。
“你以为你自己很滑稽,”他冷冷地说,“但你不过是个狂妄自大,欺负弱小的废物。不要再欺负他。”
“要是你同意和我约会我就放开他,埃文斯,”詹姆斯立刻说,“来……和我约会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动鼻涕虫一魔杖。”
在他身后,障碍咒语的效果已经逐渐消失,石内普开始朝他的魔杖挪过去,一边爬一边仍从嘴里吐着肥皂沫。
“那怕是让我在你和一只肥猪中间挑选,我也不会和你约会的。”莉莉说。
“鹿角,你可真不走运呢,”瑟瑞斯轻快地说着,然后转身去看石内普:“哎!”
但已经晚了,石内普已经把魔杖直指向詹姆斯,一道闪光过后,一条伤口出现在詹姆斯的脸颊上,血喷到他的长袍上面。詹姆斯猛转过身,又一道闪光,石内普已经头朝下给吊在空中,他的长袍倒落在头上,露出了一双苍白、瘦弱的腿,和他发灰的旧内裤。
围观的一小圈人里有很多都哄笑起来,瑟瑞斯,詹姆斯和虫尾巴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莉莉的脸上的愤怒在一瞬间扭了一下,好像在强忍住不笑出来,她说:“放他下来!”
“当然。”詹姆斯说着把魔杖上挑,石内普噗咚一声落在地上跌成一团,他从长袍里爬出来,一跳站起,高举着魔杖,但是瑟瑞斯已经叫出来:“统统石化!”石内普就立刻像块木板一样僵僵地倒了下去。
“别欺负他!!!”莉莉大喊,她的魔杖也已经握在手里,詹姆斯和瑟瑞斯都小心地看着她。
“啊,埃文斯,别逼我对你用咒语。”詹姆斯诚恳地说。
“那就解开他的咒语!”
詹姆斯深深地叹了口气,转向石内普,嘟囔着念出逆反咒语。
“这就好啦,”他说,石内普正挣扎着站起身子,“你很走运埃文斯在这儿,塞留鼻涕--”
“我用不着她那个肮脏的小脏血种帮忙!”
莉莉眨了眨眼。
“好啊,”她淡淡地说,“以后我不管你就是了。还有,如果我是你,塞留鼻涕,我就洗洗你的内裤。”
“你给我向埃文斯道歉!”詹姆斯冲石内普大吼,魔杖威胁地指着他。
“我用不着你逼他道歉,”莉莉转向詹姆斯大声说,“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什么?”詹姆斯叫起来,“我可从来没叫你--那个名字!”
“你以为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像刚从扫帚上跳下来那样子就是酷呢,还有没完没了地耍那个蠢霓贼球,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看谁不顺眼就咒谁,只因为你会--我真惊奇像你这么自大的脑袋扫帚居然还能起飞,你让我恶心。”
她转身快步走开。
“埃文斯!”詹姆斯冲着她的背影喊,“喂,埃文斯!”
但是她没有回头。
“她到底怎么了?”詹姆斯说,装做好像不把它当一回事,但是没有成功。
“据我分析她话里隐藏的意思,我认为她觉得你有点自以为是啊,夥计。”瑟瑞斯说。
“对啦,”詹姆斯说,现在已经十分愤怒了,“对啦--”
又一道闪光,石内普再一次头朝下地被吊到空中。
“有谁想看我剥了鼻涕虫的裤衩?”
但是詹姆斯到底有没有剥下石内普的裤衩,哈利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一只手已经紧紧攥住了他的胳膊,像铁钳一样狠狠握住。哈利疼得皱眉,转头看是谁抓他,随着一阵凝血的恐怖,他看到了长大成人的石内普就站在他的身旁,脸已经气得发白:
“玩得高兴吧?”
哈利感到自己的身体升到空中,夏日的景色在周围消失了,他向上飞进冰冷的黑暗之中,石内普的手仍紧紧握在他的胳膊上。然后,一种突然下坠的感觉,好像他在空中翻了个身,他的脚碰到了石内普的地下室的石头地板,他又站在石内普办公桌上的记忆盆旁边,在昏暗的、现在的、药剂课老师的办公室里。
“看来,”石内普说,他把哈利胳膊握得他觉得手指都开始麻木了,“看来……你玩得很开心呢,波特?”
“没-没有。”哈利说,努力挣脱他的胳膊。
太可怕了:石内普的嘴唇都气得发抖,脸色惨白,露着牙齿。
“是个有趣的人,你父亲,是不是?”石内普说,用力摇晃着哈利,他的眼镜从鼻子上给晃掉了。
“我-没-”
石内普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哈利推了开去,哈利重重地摔在地下室地板上。
“你不能把你看到的事讲给任何人听!”石内普怒吼着说。
“我不会,”哈利说,尽量从离石内普最远的地方站起来,“我当然不会--”
“滚出去,滚出去,我永远也不想在这个办公室里见到你!”
哈利朝门冲去的时候,一瓶装了死蟑螂的瓶子飞过来在他头顶的墙上炸碎开来。他猛拉开门,飞跑过走廊,直到跑上二楼才停了一下。他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揉着疼痛的胳膊。
他一点也不想这么早就回桂芬多塔楼,或是把刚才看到的东西告诉给罗恩和赫敏。然而让哈利如此心惊的,并不是有人冲他吼叫或往他身上砸瓶子,而是,他明白在一群围观的人中间被人嘲笑是什么感觉,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被他父亲辱弄时石内普的感觉是怎样的。而从他刚刚所见到的场面判断,他的父亲,正和石内普长久以来对他描述地一样狂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