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别玉寒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夏雨晴,骑马来到渡口。大江帮控制着长江中下游,为了不露行踪,过了九江便过江自陆路向东南奔去。
现在别玉寒也学乖了,为了藏匿行踪,也买了顶大竹笠搭快黑布蒙上,加上心痛乌龙这趟西北之行过于劳累,而换了匹马。此次骑的是自己婚礼时杜场主送的嫁妆十二匹宝驹里的一匹,别玉寒十分喜爱这十二匹骏马,分别起了名字。因该马一身雪白,快如闪电,别玉寒甚为起名为绝尘。惦记苏杭局势,快马加鞭,捡着偏僻小道和近路,三日后别玉寒来到杭州慕容世家的大门前。
看到一个蒙面人接近大门,看院的壮丁立刻上前喝道:“站住,哪里来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别玉寒不摘斗篷,拱手道:“在下来自武昌府,有人让在下给慕容家主带封信面呈。”
“什么人让你带的信递上来,我们代你交给上面就是。”
“你没听见,在下说过要面呈家主。”别玉寒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自己的身分。
“我们家主能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家丁喝道。
“放肆”别玉寒冷声道:“如果你还想在此守门,赶快进去通报,找个管事的来。”
听了别玉寒的口气,知道这蒙面人可能来头不小,赶忙派一人进去通报。立刻有一位年近五旬之人出来,但见来人虎背熊腰,步履稳健,两侧太阳穴高高鼓起,武功一定不凡。一身灰衣,衣料质地上乘,应该是慕容家有身分之人。
只见这人来到别玉寒近丈处冲别玉寒一拱手:“在下慕容泰,乃是慕容家总管,不知来者何人,有何事要见家主”
“在下来自武昌府,千里迢迢,慕容总管要不要先赏在下一口水,让在下这干得冒烟的喉咙滋润一下,在下再同总管道个详细,如何”
看了看别玉寒,慕容家里谅来人也不敢放肆,点点头,侧身一让:“请”当先带路。
别玉寒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刚才对自己无礼的看门人:“给它上点上等饲料,小心伺候了。”迈步随慕容泰进了大门。
放转过屏风,来到大院,一侧厢房步出一人,步履傲慢不羁,身后跟着五六个年轻公子。为首之人冲慕容泰道:“慕容叔叔,这人进了慕容家还不摘斗篷,是干什么的”
“回公子,是由武昌府来给家主送信的。”
别玉寒看对方年纪轻轻,一身银色丝绸长袍,手中一把银扇,举止狂妄,加上慕容泰如此恭敬,应该就是慕容世家大公子,江湖五公子中以狂有名的江东公子慕容秋。
当即拱手使礼:“阁下年纪轻轻,一表风流,应该是江东公子慕容大公子了。在下一路风尘,所以以纱遮面为了遮挡风尘”
“我们慕容家难道也有风尘阁下如此不以真面目示人,难道心怀叵测,对慕容家不利”慕容秋打断别玉寒的话。
别玉寒有点恼对方如此轻狂粗暴,但不愿与其计较,笑道:“大公子说笑了,在下只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在下来杭州而已,进了大厅,在下自当摘下斗篷,给公子赔罪。”
“看来你真是有见不得人的事了,本公子还真来了兴趣,想在阳光下看看阁下是何人如此见不得人。”
这话一出,别玉寒涵养再好,也微微动怒,笑容一敛,冷声道:“公子何必如此性急离大厅不过十数步之遥,公子跟来,不就看到在下这见不得人的尊容了。”
“本公子就是要在厅外看看你的尊容。”慕容秋早已打量了别玉寒,不像是任何与慕容家有交情的朋友。武昌府最有名的当属千叶世家,但千叶世家中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待慕容世家。一向狂妄的他此刻身后站着几位杭州城的朋友,外人面前岂能丢了面子
当下话一出口,人如疾风扑向别玉寒,要打掉别玉寒的斗篷。
别玉寒脚下未动,人已向后飘开三尺,躲开慕容秋一击:“慢”
看到别玉寒移动无风,轻功如此不错,心下一惊,听到别玉寒喊慢,立刻止住,冷冷盯住别玉寒:“你改变主意了”
“既然公子执意摘掉在下的斗篷,咱们何不赌一赌”
“怎么赌”
“如果公子能够在在下如大厅前摘下敝人的斗篷,在下立刻向公子行大礼赔罪,任凭工资处置。如果在下侥幸带着斗篷入了大厅,公子该如何”
“好,本公子输了也随你处置就是,这礼你是赔定了。”慕容秋喝道,人已快如闪电,双手连点,击向别玉寒。
别玉寒知道慕容家的功夫都在这双手上,能够以乾坤挪移将对方的内力转回到对方身上,因此很多江湖人同慕容家交手都死在自己的武功上,乾坤挪移因此闻名江湖。据说当今大家主慕容万已经将此法练到第八重,名列江湖第六,可见此法的厉害。
别玉寒不愿与慕容秋硬斗,毁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当即施展龙龟八步。白影飘处,别玉寒飞快绝妙的身法让慕容秋连发的十几招尽数落空。
慕容秋换气进招时,发现别玉寒已经站在大厅门口,冲自己发笑。
慕容秋这下面子丢尽,恼怒之下双手一推,使出杀招。但见狂风大作,阴冷的掌风袭向别玉寒。别玉寒大袖任意一挥,将掌风轻松击散,人迈步进了大厅。
刚迈入大厅,一股掌力袭向自己,无风无息,却是阴柔中藏着刚猛,别玉寒立刻明白慕容万就在大厅里,出手袭击自己。
当下不敢大意,双手连出,人同时飞起,在大门上方的门檐上一点,人已滑向一侧。
“大家主好功夫。”
“公子才是功夫神俊,让老夫开眼。”声音自大厅正中传来:“阿泰,送走秋儿那些鬼朋友,带他进来。”语声立刻转冷,让人寒战。
“别公子请坐。”不愧是武林四大世家之首的家主,江湖绝顶高手,一出手便看出对方的来历,虽然从未与别玉寒交过手。
“别某来的仓猝鲁莽,还请家主见谅才是。”别玉寒连忙躬身施礼。
“别公子见外了,公子在京城杀了一刀,为我五弟报了仇,老夫本就该到武昌贵府上表达谢意。此刻公子能来杭州,是慕容家的荣幸,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
见慕容秋和慕容泰进来,喝道:“看来你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秋儿。别公子来杭州,带斗篷自由带斗篷的道理,这个都想不通,以后如何做事还不向别公子赔礼道歉”
慕容秋听是别玉寒,知道自己遇到的是高人,一向狂妄的他此刻倒是输得服气,忙向别玉寒行礼道歉。
别玉寒连忙伸手挡住:“不知者不罪,公子一身好功夫,别某也是侥幸而已。”
慕容泰上来见过别玉寒后亲自为别玉寒端来香茗。别玉寒此刻已被慕容万让到上座,端起几上茶杯:“别公子此刻来杭州真是为慕容家雪里送炭了,老夫这里先以粗茶代酒谢过别公子。”
不愧是能领袖东南武林称霸江湖的慕容万,一见别玉寒便知道了别玉寒的来意
精美的茶杯里自然也不是粗茶,别玉寒细细品了一口,连声赞道:“好茶,好茶,别某不才,妄自猜测,这应该是近年立春后第一杈龙井,以清晨的龙泉之水彻成的吧”
“公子果然不是凡人,多少人喝了这茶,只有公子一品便知,乃真正品茶之人,老夫最喜懂得茶道之人,老夫高兴,老夫高兴。”说着也端起品尝。
自此武林四大世家尽皆打过交道,借品茶的功夫,别玉寒细细观察了这位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家主。走在大街上,慕容万不过是一位精瘦的老人,但一双手端着茶杯文风不动,根根手指都如铁杵,一双迷着的眼睛阴冷中透着机智、果断和无情。从这双阴冷无情的眼睛便可看出这是一个冷酷残暴,随时可取人命如草芥的主儿。
别玉寒来前曾调查过慕容世家。这慕容世家威震江浙百年,但就数现今的慕容万武功卓绝,处世果敢,手下更是无情而使武林个个对其敬畏得不得了。慕容万不但控制着销往内地的私盐,掌控着苏杭的丝绸,通过其内兄、四大富商之一杭州丝绸大王连文修垄断了江浙的丝绸茶叶和大米,成为江浙举足轻重的人物。此人不但为贩卖私盐与海盗海沙帮合作,听说与经常掠夺浙江沿海地区的倭寇暗中也有来往。别玉寒不齿于其所作所为,本不想与其打交道,但形势所逼,不得不合作。短短一接触,发现这慕容万却是一方枭雄,一见到自己便知自己的来意,不敢小视,位居四大世家之首果不虚名。
“别某离开时已请肖教主命令九幽教东南数个分坛在李奇和祝二带领下自淮安向南暗中进发,接近扬州,随时准备配合慕容家主解围扬州。如果慕容百难保扬州,可以向北,九幽教也会尽力接应的。”
“好,别公子此举可谓解决了老夫后顾之忧。”别玉寒此举可谓送来一份厚礼,慕容万佩服别玉寒洞察时事、办事果断的魄力:“大江帮有能力拿下慕容百在扬州的地盘。围而不攻,就是为了诱老夫前去解围,然后由太湖帮和白云堡在太湖断老夫后路,将慕容家在异地一举歼灭。老夫虽有救慕容百之心却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老夫可以找孟太湖那个忘恩负义的老不死出出怨气了。”
“家主准备如何对付太湖帮和白云堡”
“据报谢阳和孟太湖隐蔽在太湖等待与大江帮合围我慕容家。老夫派出不少探子,不是无功而返就是有去无回,老夫虽不把孟太湖和谢阳放在眼里,但在水上却不如孟太湖那老贼。老夫想如今就明着去救扬州,却在过苏州后反身杀回,袭击身后的孟太湖和谢阳。只要有九幽教相助,慕容百可以守住扬州或是向北撤离,拖住大江帮,咱们收拾了孟太湖和谢阳他们,回头再找洪雷,我想到时洪雷肯定会乖乖撤回南京。”
“就怕孟太湖和谢阳只是守住水路并不与我们决战,到时怎么办大江帮如果真的进攻,即使有九幽教相助恐怕也守不住扬州。到时龙风带领援军赶到,对我们反而不利。”
一顿:“恐怕龙风已经在路上了。”
“那别公子看如何”
“打大江帮。”别玉寒慢慢说出。
“什么”慕容万父子大吃一惊,大江帮要比太湖帮和白云堡实力更强,打大江帮岂不更难更慢难道不是更被两面夹攻首尾受敌
“我想太湖帮和白云堡都会考虑保存自己的实力,有实力才有在江南武林盟里争地位的本钱。如果我方不与大江帮交手,孟太湖和谢阳是不会主动进取的。我们就要利用这个心里,利用一部分人在水路慢慢北进,命令扬州的慕容百佯装突围南下,缠住大江帮。我们主力却自陆路尽快赶往扬州,与慕容百和九幽教合攻大江帮,只要大江帮败退,太湖帮和白云堡必定缩回去,但却会被我水路人马缠住后退隐藏不得,我们可以回头分别解决他们,用绝后患。”
慕容万沉吟半晌,一抬头:“好公子主意胆大心细,不失为好办法,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兵贵神速,如果龙风真的也在赶往这里的路上,更是拖延不得。如果家主能够现在就派出心腹通知慕容百,让慕容百将别某写给李奇、祝伯的信送上,他们会立刻赶往扬州,咱们今夜出发,赶到时大家正好会齐合歼大江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