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又是一年考举开启时。。
和往年一般,这个汉家神京,再次陷入了考举经济的‘浪’‘潮’之中。
在短短数日内,整个市面,就已经繁华的不似人间。
长安九市,从昨日开始,就全部日夜开启。
大量的商品,被摆上了各个店铺的货架,然后流入千家万户。
不过,在如今的长安,在考举期间,卖的最好的,永远不是各类商品。
而是茂陵的赌马劵。
尤其是那些面额为五十钱、一百钱的小额赌马劵,卖的尤其多。
没办法,关中自古好赌。
特别是汉兴以来,博戏之风,就在关中根深蒂固。
斗‘鸡’走狗之风,兴盛于从贵族到庶民的各个阶级。
自茂陵的赛马场开始开盘赌马以来,整个关中的各个阶级,就都陷入了赌马的狂热之中。
而少府也由此赚的盘满钵满。
在现在,少府的岁入之中,起码有一成,来自于赌马的利润。
而少府去年全年的全部收益,哪怕算上盐铁利润和铸钱之得,也不过三十余万万。
换句话说,仅仅是茂陵的赛马场,就为其提供一年至少三万万的收益,以至于有人开玩笑,少府若再开个七八个赛马场,那汉家就可以免除田税了。
虽然是玩笑,但却也可能是事实。
因为去年一年,国库的收入,哪怕加上口赋和商税、矿税,也才不过三十万万左右。
单纯的田税收入,甚至很可能已经不足七万万了。
这是因为,现在的汉室田税,已经恢复到了太宗时期的三十税一。
某些地方,譬如代国和云中郡,今年和明年的田税,甚至已经全免。
汉家现在已经不大看得上田税那小钱了。
真正的大头,还是依靠口赋。
当然,不是农民的口赋泥‘腿’子能有几个钱?
天下的大商贾和大作坊主以及大矿山主,去年一年缴纳的口赋钱,就已经超过五万万!
算上商税和矿税,国库从商人和作坊主那,一年狂收七八万万,已经超过了田税所得,甚至‘逼’近了曾经汉室的第一大财源天下百姓的口赋。
这还是主爵都尉衙‘门’人手不足,只能在长安、茂陵、雒阳、睢阳、临淄、平壤、新化等主要城市蹲的缘故。
这样的变迁,让朝廷里不少人难以适应。
但却让中下层官员,尤其是地方上的巨头,欣喜若狂。
毕竟,比起从泥‘腿’子碗里抢东西吃,又麻烦还容易惹上一身‘骚’,还是从大商人那里刨食更便利。
况且,农民,那是国本,商人,贱民而已。
欺负了老百姓,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章丘之变,乌纱帽跟脑袋一起搬家。
还是商人好欺负,也更好说话。
所以,下面的官员的吃相,竟也因为商业的兴盛而好了不少。
某些喜欢作秀的家伙,甚至取消了不少摊派和苛捐杂税,一时间,天下涌现了许多廉吏,许多清官。
不过,商人的钱财和官僚的权力的结合,却也开始紧密起来了。
挥舞着五铢钱的大商贾,开始在懵懵懂懂之中,尝试利用钱来涉足政治。
托拉斯和行业联盟的雏形也渐渐浮出水面。
不过在这个长安城,还是一切如旧。
列侯外戚勋臣们,住在城市最安全最奢华的几个闾里。
大商贾豪强以及官僚的住宅,则围绕在其周围。
从戚里到尚冠里,富人区的住宅延绵不绝,街道干净整洁,治安井然,而在这之外,大片大片的贫民区环绕着渭河两岸。
这些地方,是这座汉室神京的黑暗面。
贫民、游侠、落魄士子、破产商人,‘混’杂在一起。
有些偏僻的闾里,又脏又‘乱’,街道上污水遍地,游侠们主宰着这些地方。
偶尔会有官吏和军队来这里清理一次,抓走不少人,但没过多久,一切如旧。
刘彻带着自己的亲卫们,便装打扮,走在一条这样的闾里之中。
许多生活在此的困苦百姓,见到来了生人,纷纷侧目以待,游侠们则紧张不已的在闾里的院墙之中打量和探视着刘彻这一行。
“也不知道这又是哪家的贵公子,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跑来俺们这里采风来了……”这一片的游侠头子王猛在听到手下报告后,立刻就紧张起来了,吩咐下去:“都给俺用心盯着,别让人冒犯了……还有,下去收高利贷的人,都给俺叫回来,这些人没走,不准‘乱’来!懂吗?”
这年头,能带着家臣和家仆,跑到这种又脏又‘乱’的地方来的贵公子,不是被墨家的大爷,就是法家的祖宗。
哪一个,他都惹不起!
前者,同情心泛滥,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而后者……
就爱主持公道,用律法为绳,拿他们这些底层的游侠当小白鼠……
这也是这几年,长安城的贵族公子哥们出现的一个典型的分化情况。
在过去,列侯外戚的子弟们,不是斗‘鸡’走狗,就是欺男霸‘女’,许多游侠,甚至就是靠依附这些大人物才能讨饭吃当然,现在也依旧如此。
长安城里,大凡有名头的游侠的背后,都站着一个贵人。
没有这些贵人保护和当靠山,游侠们也‘混’不起来。
但,在如今,在贵族公子哥的群体里,却也分化出了好几个派系。
其中,最让游侠们头疼的,就是墨家的大爷和法家的祖宗了。
这两个,没有人能惹得起。
王猛的前任,在长安城里薄有威名的杜陵人张奉之,就是因为遇到了一个跑来找案例的法家公子哥,然后悲惨的被人家当成了实验的小白鼠给抓起来,然后按照汉律,逐一审判,最后送给了廷尉,一刀两断,那尸体现在都在‘乱’葬岗躺着呢,估计现在只剩下骨头了……
王猛可不愿意自己也成为那样的悲剧!
刘彻却是漫步在此,手里拿着地图,到处走走看看,同时,命人画下草图。
张汤跟在刘彻身边,看着这些情况,轻声笑道:“陛下这是想重修长安?”
刘彻头,却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事实上,想将长安城重新规划一下的念头,自登基以来,就一直萦绕在刘彻心头。
这些年来,屡次出宫,察看长安市井,尤其是贫民区的情况,更坚定了刘彻的想法。
毕竟,这座长安城,自惠帝五年竣工以来,就一直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