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就忽然一亮。也许是因为在灰暗的地下室里才显得那么亮。
“英儿坐我的车吐了。”你继续说。
后来很久,我都没有想出来。为什么那次在地下室,我会心里一亮。我真喜欢一个娃娃吗?
我是想让英儿留下来。那一亮永远被我记忆住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曾经对她讲过这个下午,讲你怎么样兴奋地猜测她是有娃娃了,讲我心中那一亮。我告诉她你还说:“没关系的,我会帮助她。”
听了这些,她没说话,也无话可说。另一个时候,她忽然把手举起来,往上一比说:雷,我口服心服。
第一次住进绿荫谷伊丽沙白家的那个下午,我们站在那个大客厅里,你走了,把我们放在那去办事,过一会儿才回来。
英儿不知道该做什么。一个新的地方,窗下放着卵石,大陶瓶里插着干了的花,我在自己缓缓升起的欲望中,轻轻把她抱住。她顺从地退在沙发上,在一个新的地方,总会有一种新的感觉。我替她解开衣服,她平声说:一会雷就回来了,还是里边去吧。
不久,我们在那间明亮的卧室里听见了你的汽车声。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愉快地站到一边,看她匆匆把衣服穿好,回到那个客厅的桌前。
你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胖子。
她那种拘谨的被强暴似的感觉,是在那里消失的。伊丽沙白的家真正改变了她。周围没有人,周围没有人,竹影萧瑟,她的家很大。有烧木柴的铁炉,两间卧室。第一夜我们是一起度过的。
她洗完澡就坐在床边,我看她自己脱去淡紫的浴衣,然后把手伸给我。我抚摸她洁净光柔的皮肤,她的乳房,心里忽然的有种感动,一种幽深而平常的感动。她和我在一起了,接着逐渐的快乐起来。
我们彼此感觉着对方的身体,我才知道她有怎样的悸动,她的快乐是怎样的。我从小盒子里拿出避孕套。她轻声问我,你戴上吗。我忙了一会,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没怎么用过它。她就笑了,“连这个都不会。”
她说,“好像很懂的样子,教我:这样,这样撑开。其实她也不会,这不是她的事,她忽然也明白了。
在那样起伏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有多么大胆,她平时的小心。她那么无拘无束地要着,像倾斜的海水一样,每一个波浪都渴望船舶翻覆。她要着,像桅绳被风暴紧紧缠绕。我们一阵阵落入深谷,又升上昏暗的峰。我们无言地爱着,不再恐惧,只有这时候才能知道:她,多么合适。
只要我轻轻跳动,她就叫了。
你什么事都帮助我,你把那小盒子放在我的卧室,还不无嘲弄地瞪了我一眼,“很贵!”你告诉我。你总是对这一切都太不屑。好像注意的只是它的价格。你的好心是无限的。但它也需要掩饰。英儿有些吃惊了。她开始感到你的奇异和莫测。
“什么都不会。”她埋怨我。接着她看避孕说明,又说:
“你用得太快,还不够两个星期的呢。”
我逐渐习惯了那微小的约束,那种不易察觉的隔膜,使我的欲望更加坚定,它一次次升起而远离我身体内部的毁灭。甚至对她最真切的记忆都是和那安全的束缚连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