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除了瞎子表情的变化,倪老七还发现有人在盯视着他,那眼光仿佛是把刀子抵在他脖子上面,这让他很不自在,感觉非常难受。
鲁一弃虽然侧骑的驴子走在最前面,眼睛却是挨个瞧着身后的人。他的注视是间断的,因为整队人只有领头的有盏微弱的马灯,而他只有借助远处偶然划空的闪电光亮,才能在刹那间看清背后那些人。间断的注视并没有妨碍他同样发现瞎子又出现了和以前同样的难受状态,也没有妨碍他看到倪老七看着瞎子时表现出的神情,以及倪老七脸上突然间出现的警觉和疑虑。
闪电过后,是越发的黑暗。利用这样的黑暗,有人可以做出许多事情,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当闪电再次偶然划空而过时,这些利用黑暗做事的人会嘎然而止,那么此时他们的动作几乎是静止的、定格的。
鲁一弃江湖经验不多,他甚至还算不上是个真正的江湖人,但像这样的道理心中却是非常清楚,因为洋学堂里的心理学课程给了他这方面的知识,这种行为叫做掩盖式静止。
虽然熟知这样的现象,可每次闪电划空之时,鲁一弃还是在暗暗吃惊,因为出现这种掩盖式静止的人真的太多了,这其中还不包括那些暗中跟踪的人群,因为那些暗中跟踪的人出现这种静止现象反倒是很正常的。
只有一个人始终没有出现这种不正常的现象,这人就是倪老七,亦或许他的变化和静止不是在动作上,而是在更加难以觉察的眼神上。
突然,鲁一弃意识到,原来的独眼倪老三是夜眼,黑暗中反倒能看清东西。这倪老七是否和倪老三一样,也是夜眼。鲁一弃估计得没有错,移山断岭倪家盗墓所需,都练就夜眼,暗光之中其实是最适合他们的视物环境,光线过亮反会影响视物能力。这也就是说,倪老七要是有所动作和企图的话,根本不用利用闪电的光亮,当然,黑暗中如果别人有什么动作和企图的话,也只有他能够分辨得清楚。
就在鲁一弃思绪未了之时,前面荒芜的黄土原上出现了几个巨大的黑影,像是挡路的山丘,更像是守夜的神灵。
鲁一弃轻轻勒住踩着散乱碎蹄的毛驴,在那些黑影的阴影中站住。
“大少,到了?”瞎子将马往前赶了几步,来到鲁一弃旁边小声问道。
“应该是的,你让谁把朱门长叫过来。”鲁一弃答道。
朱瑱命身躯在马匹上挺立着,就是这份骑马的姿态和气度就让人觉得他非同一般。马匹的脚步始终如一,没有丝毫快慢的变化,眼光没有一丝犹疑旁骛之意,从从容容地由人群中穿过,来到鲁一弃旁边。
“朱门长,你来看此处地形,两面土岭夹一道川,川形平坦宽阔,春夏走东南,秋冬走西北,标准的干川峡形风口。可奇怪的是,偏偏在此风口平坦之处,有沉土岭丘三座,累年风冲雨浇不坍,你觉得是何道理?”鲁一弃问这话是想告诉朱瑱命一些东西,也像是要掂量一下这朱家门长到底有何斤两。
朱瑱命没有马上说话,直到远处一道紫电闪过之后,他才启唇缓声说道:“南侧土丘南斜北立,东西长大,下多垒石,石上夯土,为人为构筑,可挡南雨浇扫。北土丘是两楞成交,角冲西北,楞边滑曲。丘面平整直挺,也应为人筑,可用作破风疏流,可解西北风冲。中间土丘受两边所护,外部土累不损,倒是看不出其中构造,不过能专用两座人造构筑护形,却绝非平常丘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