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犬石”只是一块紫黑的石头,一块心型的紫黑石头,但它原来确实是一颗心,食尸犬的心。
远古时代,战乱连年,灾祸不断,遍野尸骸,于是一群群的野狗就以腐尸为食,在每群野狗中都会有一个巨大体形的狗王,能斗狮博虎,它也吃食腐尸,但是只吃尸体的食指;据说,死后的冤魂所有的怨气都会凝聚在食指之上,久而久之,狗王终会尸毒发作,全身石化而死,最后化做尘埃,只留下一颗心,一颗凝聚无数冤魂怨气的心——“尸犬石”
鲁一弃确实知道这块石头,古籍《伏邪录》里提到过这宝贝,他不知道这石头算不算得上宝贝,但《伏邪录》却称它极有妙用,它可以以邪克邪,以毒攻毒,镇妖去晦防尸变,却没提是否会造成厄局。
鲁一弃从没见过“尸犬石”,但他却肯定那人手里的是一块真的。是因为他能肯定他的感觉。他自己也奇怪,石头出现之前他还在嘲笑自己的感觉,而现在,他觉得他应该崇拜他的感觉。最让他引以为豪的是,那感觉还告诉他应该怎么说,应该怎么做,在他转身离开的一刹那,他对自己说:你真他妈洒脱。
他走进梅瘦轩侧门的时侯天还没大亮,而前堂太师椅上端坐的一个身影让他有怀疑自己的眼睛,好慈祥的一幅面容,好仁厚的两道目光。
“大伯!”刚刚还沉浸在自豪和洒脱中,一下变成了快乐的孩子:“哎呀!你怎么来了?也没提前告诉我一声,啊,真太好了!”一下紧紧抓住大伯的手臂又摇又晃。
鲁承祖见到一弃也很高兴:“你这孩子,别把我摇散了,这么大了,快娶媳妇儿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啊?”心里却想:“也难为这孩子了,也就在我面前是个孩子。”
一弃欢快的笑着,他边笑边说,嘴巴不再停顿,他需要诉说,他有太多的话藏在肚里没有倾诉的对象,现在唯一可以倾诉的人站在面前,他不会再让他的嘴闲着。
鲁承祖微笑着,认真地听侄子讲述,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是他每次和侄子相聚时都必须做的。他想从这些诉说中了解一些东西,也想确定一些东西。
天大亮了,三叔让人买来早,一弃开始边吃边说。
吃完早,三叔让人泡上香茶,一弃便边喝边说。
他说学堂的事,说学生运动,说西医体检,说话剧影画,总之,他想把他见识的所有新鲜事都告诉给大伯。
而鲁承祖一直在听,很认真的听,只是不再微笑。他开始觉得不该来。
来之前他就犹豫过,因为一弃是自己的侄子,唯一的侄子,从感情上来讲,自己更象他的父亲。现在,看着侄子的脸,他更觉得不该来,虽然是一张平凡不英俊的脸,却充满活力和希望,而让这张脸从此闯荡在艰难和危险中,他很是不忍。以前,他一直在怀疑自己弟弟的判断;现在,他真切的希望能够否定弟弟的判断。
鲁一弃突然安静下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店堂大门迈出几步,面对大门而立,一语不发,好象在等什么人的到来。对于他这突兀的举动鲁承祖满面疑惑,而就在他还未及询问的时候,一个黑影遮住了大门口的光线。
黑影走进店堂,径直走向鲁一弃,鲁一弃没有避让,今早的遭遇他没对这满身尸气的黑影避让分毫,那现在他更不会让,“尸犬石”的气息已不会让他感到不安,更何况现在那让人恶心的气息已变得很淡很淡。就在他们快相撞在一起的时候,那黑影却轻巧的绕过了鲁一弃,奔鲁承祖而来。
这举动让一弃大骇,他不知道这怪物要对大伯干什么,但不管干什么,他都不能让大伯受一伤害。
就在他转身紧赶一步想抓住黑影瞬间,黑影猛然站住了,他已快触及黑布的手只好也一下子停住那里。
黑影对鲁承祖弯腰一恭:“我是赔给你的儿子。”
鲁承祖一怔,接着放声笑起;鲁一弃茫然。
鲁承祖停住笑:“你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是赔给我的?”
“我见过你的画像,又坠在你后面几天,见你掏出过信符。”
鲁承祖闻言一愣,心想:啊,坠我几天我都没发现,看来这手艺人和江湖人确实不一样。
“这儿子是你自己愿意做的吗?”鲁承祖又问到。
“不是。”
“那为什么来?”
黑影转身,独眼盯住鲁一弃,答到:“是因为他。”
鲁承祖茫然,鲁一弃更茫然。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从门口传来,随着笑声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我不欠你儿子,我欠你命,所以我自己来啦。”
又一个人走进梅瘦轩的大门,这人带来一个黑暗的世界。
是的,一个黑暗的世界,一个活在黑暗世界里的人,进来的是一个手持盲杖戴墨镜的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