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道:“最坏的结果,是大的和小的,都保不住。”
此言一出,朱棣倒吸一口凉气,脸上也霎时的白了几分。
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依旧轻声道:“好一些的结果呢?”
“想办法……保住娘娘。”张安世道。
朱棣听罢,喉结滚动:“孩子保不住了吗?”
张安世只能沉默。
朱棣苍凉道:“哎……老年得子,她受了这样多的苦,好不容易捱到了现在,不知该有多伤心。”
张安世道:“其实臣也担心这个。”
“你说。”
张安世道:“娘娘乃至情之人,如今受了这样的打击,必然精神不振,再加上……救治的过程中,身子怕也不好,这双重打击之下……”
他没有说下去,可这意思不明而喻了。
朱棣背着手,他下意识地点头,他当然清楚张安世的意思,徐皇后的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丧子之痛,心中郁郁,这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朱棣便道:“无论如何,你想办法……拿出一个章程出来,朕……望她……”
朱棣说到此处,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朕望她好好的。”
“咳咳……”
一声清咳,却是打断了朱棣和张安世的话。
张安世和朱棣俱都看向远处的凤榻。
“陛下,臣妾有一言。”徐皇后突然说话了。
原来她根本没有睡,之所以“睡下”,是害怕朱棣担心,实则从张安世入殿,到与朱棣的嘀咕,她都听了一清二楚。
朱棣便忙上前道:“怎么了?”
榻上的徐皇后朝张安世招手,她坐起,靠着垫枕,凝视着张安世道:“张卿家,孩子能保住吗?”
她问得极认真,朱棣在旁看着,脸色骤然之间变得难看起来。
朱棣是最了解徐皇后的,徐皇后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平日里都说朱棣脾气倔,可一旦徐皇后打定了某些主意,便是朱棣也拗不过她。
张安世忙低头,不敢去看徐皇后的眼睛。
徐皇后道:“张卿家,你直言,不必有什么避讳。”
张安世只好硬着头皮道:“孩子月份还小……而且……这个时候……已经在腹中有危险了,臣……臣……”
“也就是说,并非没有希望?”
“会有危险。”张安世道:“而且就算能出生,也不能确保……”
张安世觉得这话很残忍,他再也说不下去。
徐皇后闭上了眼睛,沉思片刻,才道:“静怡现在还好吗?孩子应该这个时候要生了。”
张安世点头。
“哎,你们是不知道做母亲的感受啊,若是静怡,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意。”
张安世只耷拉着脑袋,好像在受训斥。
徐皇后接着道:“我早年为陛下生下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如今……最小的孩子,也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如今……又有身孕,许是年纪大的缘故,所以……总觉得这一次怀胎,格外的辛苦。可无论再辛苦,我也没有抱怨,这是因为,这些日子,我总盼着,能见一见这孩子……”
朱棣显得难过,道:“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哎……”
徐皇后道:“张卿家是有本事的人,倘若……这孩子有一丁点活下来的可能,也请张卿家,不要放弃。”
她竟一下子伸手,将张安世的手握住,慈和地道:“我希望张卿能体谅我的感受。”
张安世慌忙道:“是,是。”
徐皇后随即松开张安世的手,笑了笑道:“张卿是子弟里,最有出息的,所以……该说的我也说啦,终究还是张卿来拿主意吧。”
张安世道:“臣……臣先去想一个章程来。”
说着,给了朱棣一个眼神。
朱棣起身,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殿。
一出来,朱棣道:“这是妇人之仁,张卿……”
张安世道:“陛下……臣……在想……”
朱棣安静下来,叹口气道:“说罢。”
张安世道:“臣在想……一旦孩子没了,娘娘是否能扛得住,历来……她身子不好,精神也不甚好……”
朱棣难得的显得很无力,叹了口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可能会有一些危险。”张安世道:“而且臣其实也没太大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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