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了手里的玉佩,衣袖掩映下,恭恭敬敬行完了这?一礼,“皇位上,需要新的主人。”
……
纪黎这?次回来虽然低调,可阵势仍旧算不?上小。
纪将军的独女,二次进京。
京都暗处,数双眼睛都在默默观察着、衡量着。
小顺子一路请她出来,刚出了殿门不?远,便碰上了前来请安的太妃。
对方似乎正在等她,拉着拽着便要带她去宫里坐坐。
到底是在宫中,纪黎权衡两?下,便也跟着去了。
宫门打开,却见到了个熟悉的人。
女子一席宫装,鲜红的丹蔻,轻抚着乌发?,她抬眸望了眼天色,意兴阑珊地低首,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笼里的灰雀儿。
鸟雀圆滚滚的身子被她戳得啾啾不?停,不?耐烦了啄上一口,她也恍若没知觉似的。
女子长身玉立,站在明暗交迭处,似乎等了纪黎许久。
此人正是皇后陈氏。
纪黎停了两?息,缓声开口,“皇后娘娘金安。”
那太妃早就合上了门,不?见踪影。
偌大?的宫殿,只余她们两?人。
皇后陈氏出身微末,因着先?帝旨意与今上的青梅情意才能堪堪坐稳这?后位。
与太子不?同,她是个颇为平和的性子。
举止端庄,长相素雅,做到了皇后理应做到的一切。
陈皇后转身坐回桌案旁,白皙纤细的手指执了香箸,在案上那端端摆着的错金博山炉里轻轻拨弄,片刻后,温和道:“还望纪小姐不?要怪我唐突。”
丝缕般的烟气自孔隙中悠悠上浮,她淡金色调的衣袂长长地铺展在身后,繁复的云纹在幽暗中隐约游动着点点光辉。
外头淡淡的几?道光晕这?么?一照,就更?显得尊贵非常。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些?事。”她的声音从那头缓慢而?清晰地传了过来,解释道:“陛下迟迟未醒…故而?,我也只能出此下策请你过来一叙。”
纪黎这?才注意到陈皇后的面色有些?虚弱地泛着白,即使敷了层层脂粉也依旧盖不?住眼下的青黑。
“西凉那边的物件,模样都很精致,尤其?是你之前送来的玻璃摆件,我是头一次见。”
“很漂亮,也很梦幻。”
她像是才从前些?日子初次见到此物的震惊里缓了过来,微微笑了笑,“我在宫里一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新的玩意…就好?像纪小姐你一样,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
“谨慎,秘。”她的语调更?像是在陈述,没有丝毫攻击性,“所以,前日那宫女一来,我便知晓,是你的人又来了。”
这?是纪黎这?一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
她不?知道这?位皇后是出于怎样的考量,为纪家做了那些?事。
可仅仅是短短几?个照面,她便仿佛又懂了。
纪黎跟着坐在对面,像是觉得自己曾经的判断与行为有些?残忍,忍不?住出声,“皇后娘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
谢允丞会这?么?对崇安帝,是她计划里的一个变数。
陈皇后爱崇安帝,一如先?前的她,爱谢允丞。
她们是同样的人。
那份爱炽热,却也平淡。
帝王的偏心?与薄待,早已把情爱灼热的温度渐渐弥散,归于沉静。
那份爱也复杂,多变。
就犹如,她想要为自己划上句号,为这?份青梅竹马之谊封笔。
玻璃瓶子里的水清晰可见,而?如今,已然到了临界点。
要溢出来了。
“身在高位,循规蹈矩了这?么?些?年,也该如我自己一次愿了…”陈皇后望着那只鸟雀,眼底沉沉浮浮。
家族的禁锢,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还有那个,过去的自己。
仿佛很远,又很近。
她虚虚扶了下桌沿,“我觉得,你好?似很熟悉我的事情。”顿了下,又自言自语补充道:“当然…也可能是我这?些?日子精恍惚,产生了点错觉。”
隔了很久,她才再次偏头望了过来,“纪小姐先?前同我说的,可还作数吗?”
“保住我儿的性命,以及…让我最?后再看看陛下。”
见纪黎点头,她这?才有些?释怀地笑了,而?后挥了挥手,“林阁老的嫡孙,纪小姐不?妨再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