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伸出细长的手臂,抽象的手指笼在了我的脖子上,慢慢握紧。空气一点点被抽干,剧烈的挣扎唤不醒睡在旁边的夏野,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视野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陷入黑暗。
“艾比,艾比,醒醒,醒醒。”
身体被摇晃着,人死了还会有知觉吗?把重似千钧的眼皮费力睁开,昏暗的黄色床头灯刺得我眯起了眼睛。一个熟悉的脸出现在左侧,脸上担心的表情让我心安了一瞬。所以刚刚还是梦吗?那我怎么知道现在不是继续在做梦呢?连续的惊吓让我经衰弱得更厉害了,甚至如果现在敌人来袭都不想再挣扎了。
身体被扶了起来,夏野披了件外套来到我睡的这一侧,给我递上了一杯温水。
“又做噩梦了吗?”
暖色调的光让夏野黑色的眼睛染上了棕色调,有一点点陌生。一个接一个的黑影让我每天晚上都要被惊醒好几次,今天更是梦中梦让我的精过于疲惫了。我接过水杯,但没有松开夏野的手,似乎只有从别人那里汲取到的一点温度才能让我分清梦境的冰冷与现实的温暖。
夏野叹了口气,没有再回到自己的床上,而是示意我往里挪挪,掀开被子和我挤在了一起。从萨特卡尔巴市的两居室,到逃亡路上的小旅馆,我和夏野的物理距离越来越小。越来越频繁的噩梦,让最开始定两间房的我们变成定两张床的标间,再到即使有两张床,最终还是会挤在一张床上相依为命。
睡眠严重不足以及精过于紧绷带来的剧烈的头疼,让我没有办法再去在乎男女之别,只想紧紧抱住眼前这个唯一可以在黑夜中带给我些许安慰的人。夏野靠在床头,任由我把头埋在他的肚子上,请轻拍着我的后背,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我再一次疲惫的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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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我们离开之前那个小窝的第14天了,也是我连续做噩梦的第十四个晚上。没有再坐过轮船,一直都是在走陆路,向着远离海岸线的方向前进着。偷过车,搭过火车,乘过大巴,也徒步穿越过森林。夏野和我以一对父母双亡,需要投奔亲戚的兄妹的身份,用最快的速度以随机游走的形式前往着夏野也不知道的目的地。每次要离开一个地点的时候才会和西索留在扑克牌上的号码发一个消息,报一声平安,也正是以为这样不得不进行的联系,才迫使着我和夏野在每一个地方都停留无法超过两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奔波之苦的我,在身体上还能负荷得住高强度的赶路,但每晚噩梦缠身带来的精摧残已经让我眼眶凹陷,黑眼圈浓重,一看就很颓废。
手撑在洗手池上,看着生了黑斑的镜子里的我。刚刚用冷水洗了把脸强行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但一直高度紧张的精让我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有些偏执警惕的眼,和瘦削下去的面颊让我从某些角度看上去像个随时会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疯子。但其实我内心是想大喊大叫的,我想要肆无忌惮的宣泄我心中的懦弱,想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艾比·盖鲁是一个只要听到伊路米的名字就会害怕得夜不能寐的胆小鬼。
自从那个暂时的温暖堡垒被西索打破,我对这个世界的安全感又全部失去了。夏野是很好,他已经在尽可能地让我过得舒服一点了,每一次拿到食物都会先让我吃,每一次找到落脚点都会先让我去沐浴休息,遇到寻衅的小混混也再也没有让我出过手。夏野就真的像一位疼爱妹妹的哥哥在有限的条件下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我晚上睡不好,他也不厌其烦得一遍遍安抚着我。我就像根吸血藤,缠绕在夏野的身上,从他身上汲取着营养,直到夏野终于有一天也会撑不住,和我一起轰然倒在地上。
我太坏了……
镜子里突然出现夏野的脸,好几天没有好好打理过自己的少年,脸上出现了青色的胡茬,熬了几个晚上的眼睛下也出现了淡淡的瘀痕,但眼睛还是亮的,看起来比憔悴的我精多了。
“早餐买回来啦,有你爱吃的梅干菜包子,快来趁热吃。”
我们现在踏上的这个国度饮食以小麦做的面食为主,最近今天吃的都是各式面条面点。如果说这一趟逃亡之旅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东西,也就只有最贴近当地人生活的本地小吃了。混迹于普通人之间的我们没有再用过念能力,显露的只是粗通拳脚的水平,就连容貌也可以装饰得黯淡了很多,走在大街上毫不起眼。
我擦干脸上的水,牵过夏野递过来的手,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就算伊路米化身为梦魇,只要我一天还没有倒下,我就不会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