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秾哪怕见惯了世面,但听成碧如此波澜不惊的讲述,仍觉胆颤心惊,她不再询问反而欲言又止:“仙人可是还同陛下置气,我自诩容色姝丽,不遑多让,自西南一路北上见之识之,无不侧目,倾心于我石榴裙下的儿郎亦是比比皆是,他们惜我怜我,花言巧语者有之,珠翠诱惑者有之,温柔小意者更有之,但无不是贪我容色,薄幸负心,如此皆是,于我观之陛下对仙人才是一片冰心,舍己忘我。”
每日那一碗碗的龙血,谁人见了不触目惊心,但无论旁人如此劝说,以头抢地,陛下总是甘之如饴,他放血时甚至观他嘴角轻抿微扬,浅笑晏晏。
艳秾蛊术医道皆是翘楚,成碧她是活死人当然摸不出什么脉象,她自知瞒她不过,也不曾遮掩,谁曾料想艳秾竟跑到献贤殿来为谢宵鸣不平。
成碧巧笑嫣然,比之清荷多了些艳色,比之芍药少了份轻浮,浓淡相宜的娇媚俏丽,任谁看了都挪不开眼,“圣女是想劝我多去看看陛下?”
“陛下为了给您修建引凤台,今日早朝于太极殿赐死了数位言官,车裂之刑……”
此举可谓引起轩然大波,与谢崇爱惜好名声,对那些冒死进谏的言官敬而远之不同,谢宵表面温润宽厚,但却杀伐果断,从不许有人置喙挑战君威,倒是那几位打算流芳千古的言官死了白死,谢宵哪会怕什么“寒了天下士子的忠心”,赐下千人孝衣,十里丧葬,但墓碑之上却严令一字不题,何来青史留名。
引凤台照建,人他照宠,依旧是珍异宝,绫罗绸缎紧着宫里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落云仙人,穷尽一切博得美人一笑,要不是依旧勤政,朱批不改,满朝文武就真的沸反盈天了。
“那些人左不过是我说妖道淫女,荼媚君心,褒姒妲己,惑乱朝纲,哄着陛下求什么长生之道,可谁人知那些又何曾是我想要,我想求的不过是个‘生’字罢了,但这些哪怕贫道说出来,又有何人信呢?”
“陛下龙姿凤仪,又掌天下之权,最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痴心一片,情深似海,这般钟情天下女子谁不动容,难道换不了仙人一回眸吗?”艳秾委实不解。
“看来圣女尚未领悟一个‘情’字,我与陛下朝夕露水,一夕之欢,又何来什么情意,更何况陛下从来都不曾问过我,这些是我想要的吗?金山银山虽好,尚有人弃之如敝履,浪子回头也罢,迟来的情深似海,尚不足手里的一筷热汤面来得实际,陛下这样做不过是借我之名,行他之事罢了。”
谁又比谁来得更纯粹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借她行事又成他之名,实在道貌岸然,让人咬牙切齿,只有她敢啐他一声“伪君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