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各个工作室的展评结束后,悠扬的钢琴曲配着低沉的大提琴,一扫沉闷气氛和满溢的铜钿算计味,让所有的低语和酒杯碰触都化作优雅的距离感。
高雅的氛围到位了,自然言谈举止间的幅度也多了美感,与会者们开始放松下来,尽情寒暄交流。
秦吟随着宋铭穿梭期间,游刃有余,中英文切换自然,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玩料子的女老板本就不多,她还师从缅州最难搞的老师父,任凭谁都知道,那位老先生的关系网可不仅限于3号交易中心,有的是源源不断的货源。
秦吟一手控着货源,外加眼光专业独到,还能做到切料大胆,雕工精良,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秦吟无疑是这一场最大的赢家,刚走过半边场子,已经谈下了两笔合作。
乐队切换了华尔兹的旋律后,太多蠢蠢欲动的男士上前邀请她共舞一曲,都被她拒绝了。
一来她不怎么会跳,二来她这一晚上,笑够了,也说够了,现在只想安静一会儿。
待她在吧台落座,舞池里一对对翩然而起,灯光也配合着明暗交替,耳鬓厮磨间皆是浓郁的暧昧气息。
秦吟却姿态烂漫地一杯杯灌自己,她好像已经在不经意间渐渐习惯了程序化的工作日常,整天对着冷冰冰的石头,要么就是毫无温度的合同书,卡里的钱在涨,心里的温度却在降。
她承认周聿文伏法后,自己好像确实失去了方向,准确来说是生机。
这份生机和年龄无关,和容貌无关,只在心境。
灌着灌着,周围旋转的色灯都交迭成了光怪陆离的颗粒,再不断拉长,扭曲,变幻莫测。
她晃了晃脑袋,视线定格在某一帧,停住又回旋缩放着,循环往复,昏昏沉沉的,倒也有些上头。
只是视线穿透层层人潮,影绰间突兀地冒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然后那些粒子不约而同崩塌碎裂,连带着她脑中那根弦都要绷断了。
好怪,她似乎看到了周京洄那个混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混蛋。
她一定是魔怔了。
她眯起眼,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有痛感,再一定睛,那个模糊的身影果然消失了。
看吧,就知道都是假象,喝嗨了,脑抽了。
她扭过身,绽开笑颜,对着吧台小哥打了个响指,又要了半杯G。
正要去捞酒杯,身旁有道温润的声音催生出来,偏要多管闲事,还拿腔拿调地装绅士,“秦总,你有点醉了,不能再喝了,酒多伤身。”
秦吟只盯着面前这杯酒挪不开眼,拍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回赠了副冷脸,向他明示,这是在自找没趣。
她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大醉,但分外享受在喧嚣气氛里独酌后的微醺,云里雾里,飘飘欲仙,能忘却一切凡尘俗世。
男人还想搭讪,这次更加得寸进尺,凑得近了些,差点直接揽上了她的腰,“我的房间在25楼,秦总如果想喝,何不跟我一起看着纽约的夜景共饮,我保证这会是个让你满意的夜晚......”
秦吟嫌恶地扭头,躲开他一身浓重的香水味,摸到手包后,起身就走。
男人对自己的魅力自信满满,不肯罢休,只当她是欲拒还迎,欲上前纠缠。
突然被一道巨大的力道推开,眼镜飞了,后背砸上桌沿,仓皇地抓了一个桌角,没成想手边的酒杯坠地,洒了他一身,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优雅素质都不见了,飙了句脏话。
眼见着盯了一晚上的猎物落入不速之客的怀抱,他更是怒不可遏地冲着来人大喊,“你特么是谁,不懂先来后到么,秦总已经答应了我的邀约。”
“你管这叫答应,当我这个男朋友是瞎的么?”
来人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一身低调的黑色条纹高定,锁不住自带的压倒性威慑力。
这份威慑力不仅来自于身高,气质,关键是他说的这句话。
“男朋友?”男人懵了,问询的目光投降秦吟。
他明明在搭讪前找宋铭反复确认了秦吟是单身,这男人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不可能,这人绝对是装腔作势。
听声音还挺年轻,该是哪家毛都没长齐刚混出国留学的二代。
男人拾起脚边的眼镜,施施然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衣角,又整了整领带,准备好好说道几句,却在定睛看清楚那张脸后吓破了胆,“你是,景总上次带来的........”
来人借着身高优势单手一把揪起男人刚打理好的领带,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狠劲直达眼底,一字一句告诉他,“第一,我有名字,景洄,第二,离我老婆远一点。”
男人一个劲点头,声音也发了虚,“好,好,抱歉......”
景洄松了手,男人顺势滑落,作势要溜,又被景洄逮回来,手臂被拧在背脊处,差点错位,疼地龇牙咧嘴。
“跟我女朋友道歉。”他偏了偏头,一对桃花眼眸光熠熠,温柔含情,棱角却紧绷的时候却犀利无比,凶起来也能唬人。
男人哆哆嗦嗦的·地道歉,“对不起,秦总。”
秦吟微醺的那点酒劲全被折腾醒了,脸憋到通红只是为了挣出掣肘,但无奈这小混蛋劲太大了,她死活挣不开。
于是落在男人眼里,她更像是小鸟依人地躲在爱人怀里讨要说法的委屈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