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人群,他果然在舞台上看到了舞台上一个熟悉的面孔。
一如当年那般,傲慢,骄横,盛气凌人。
裴骄。
耳边嗡嗡的,池绪略微失,内心一阵翻江倒海。
他定定地看着裴骄。
霎时间,眸光一寸寸地变冷,体育馆里其他人仿佛都原地消失了般,池绪眼里只剩下了舞台中央聚光灯下沉浸地演奏着小提琴曲的裴骄。
纵使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他面色仍平静淡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一瞬过后,池绪垂眼敛眸,端着餐盘和鸡尾酒,重新坐回了裴谨修身旁。
裴骄一曲终了,体育馆内顿时掌声雷动。
嘴角微翘,裴骄志得意满,居高临下地扫视起了在场众人。
他视线环顾,于人群中很快地找到了坐在东边观众席上的裴谨修。
经年不见,但裴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裴谨修。
无论从气质还是长相上看,裴谨修都与年幼时相差无几,仍旧如从前那般冷漠矜傲,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似一条冰冷阴湿的毒蛇,邪恶鬼魅。
七岁那年裴谨修说过的话再一次地回荡在了裴骄的耳畔。
心上一颤,裴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他胸口发闷,本能地感到畏惧。
虚张声势的,裴骄将本就高高扬起的下巴又抬高了几分,深吸了口气后,径直走向裴谨修。
舞台与裴谨修所在的观众席相距不远,裴骄下台后很快就走到了裴谨修面前。
他那小堂兄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块布丁,动作优雅斯文,见他走近,仍好似没看见般,冷淡地垂着眼。
倒是坐在裴谨修身旁的男生最先看到了他,嘴角一弯,对着他轻轻地笑了笑,看起来温柔极了。
裴骄总觉得这个男生长得十分眼熟,他皱起眉仔细回忆了一番,脑海中突然捕捉到了零星的记忆碎片,这才记起了这个少年是谁!
祯河,池绪。
裴骄近年来人虽远在国,但并非对国内企业发展一无所知,更何况慎明和祯河的产业链早已遍布全球。
二者之间尤其数祯河发展势头最猛,旗下产品不仅在国内势如破竹,在国也获得了极高的认可度和评价。
池绪天才设计师的名号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在国外整个上流圈层里都颇具影响力。
愣了一瞬,裴骄一时间诧异至极,当初初见池绪之时,他是怎么都想不到仅仅十数年的功夫,彼时那个他从未放进过眼里的小孩竟会成长为如今奢侈品届里璀璨无双的巨星。
正当裴骄出地盯着池绪看时,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如同覆着霜雪的寒芒般,尖锐刺骨。
裴骄蓦地回,直勾勾地对上了裴谨修的眼睛。
那分明是双很漂亮的眼睛,瞳孔漆黑一片,浓郁至极,一点高光落入其中,盈盈秋水一般,显得无比清澈透亮。
粗浅看去,那眼里甚至带着三分笑意,并不似古井深潭那般冰冷淡漠,更不像他印象中那般邪恶可怖。
但不知为何,裴骄还是被他看得心乱如麻的,一阵惴惴不安。心慌得很,裴骄总想垂下眼睛,避开视线。
清泠泠的,裴谨修开口问道:“有事?”
裴骄这才记起自己这次回国的目的。
他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扬起自己手中的小提琴。
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真到这一刻时裴骄却莫名底气不足,声音也略微颤抖道:“我考上了艾琳诺音乐学院。”
艾琳诺音乐学院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音乐学院之一,尤其以管弦乐、声乐、作曲见长,录取十分严格。
慎明集团早已今非昔日,纵使裴见微这几年在国外发展得十分不错,裴骄也绝对惹不起裴谨修。
况且时过境迁,裴见微早就把慎明集团的股权尽数转让给了裴见深,慎明集团的一切都如前尘往事,过眼云烟,彻底和裴骄没了关系。
既然他与裴谨修没有了利益冲突,裴骄自然不会再来招惹裴谨修。
但他始终对一件事耿耿于怀,哽在心头,寝食难安。
此次专门回国,又专门找机会来洛津中学的舞会现场演奏,裴骄为的就是裴谨修。
他要证明给裴谨修看,裴谨修错了!
他还是有钱。他还是可以学小提琴,请最好的老师,买最好的琴具。他还是可以住在华贵精致的别墅里,乘坐私人飞机,去世界各地吃任何他想吃的食物,买任何他想买的东西,尽情地享受生活。
他的人生不会因为裴谨修而一无所有。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裴骄嘴角微勾,想到这里,他眉眼间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傲慢地十分隐晦,
此次见面,他们的气氛倒并不像小时候那般剑拔弩张,反而出乎意料的平淡。
这也正合了裴骄心意。
他是来炫耀的,但并不是来找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