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是天上月,可望不可即,而有些人却只配做地上雪,供人肆意践踏。
凭什么呢。
裴谨修初时看小说还没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现在稍微一想,竟然被气得有些胸闷。
这次是为了池绪。
原主尚有转圜的余地,不该他管的事不管就好。
池绪却仿佛陷入了泥沼中般,挣扎不得,进退维谷。
裴谨修虽不喜欢池绪的性格,但也不得不承认,池绪是一个很好的小孩。
好人不应该没好报。
正义更不该被践踏。
更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横行无忌,罪恶滔天。
……他身旁的池绪还在叽叽喳喳地吐槽着韩辰卓。
裴谨修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在脑海里问系统:“苏北市明河区是不是正在开发?有不少人找韩辰卓他爸拿地吧?”
明河区是苏北城市建设至关重要的一环,裴谨修前几天看慎明集团旗下的地产公司也去投了标,但就原著剧情推测,招标只是走个流程罢了,名额早已内定。
系统给出了肯定的回复后,裴谨修交代了它几件事,心中逐渐有了盘算。
商业上要竞争也该公平竞争。
无论如何,这辈子他绝不可能再让苏北市成了傅家人的天下。
今天周末,池晚宜与宋俊都在客厅里坐着,电视里正播着新闻。
好巧不巧,新闻的内容刚好是反贪反腐宣传。
做宣讲的人裴谨修也不陌生,正是林之汀的叔叔,林恒。
下一秒,池绪的声音便高过了电视,跑过去找池晚宜告状了。
他趴在池晚宜膝盖上,煞有其事道:“妈妈!韩辰卓欺负裴谨修!他冲裴谨修砸石头,砸出来好大的伤口,流了好多血呢!”
“……”太夸张了吧。
池晚宜本来半闭着眼睛,坐姿松散地歪在沙发上,闻言立马直起身,视线巡视了一番,落在了裴谨修的手肘处。
她眼一冷,蹙着眉,威严又不失慈爱地冲裴谨修招了招手道:“很疼吧?阿姨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保姆阿姨拿来了药箱,池晚宜十分有经验地替裴谨修处理着伤口。
手法专业,小心翼翼,温柔备至。
上完药,池晚宜甚至还将裴谨修揽在了怀里,安抚性地拍了拍裴谨修的后背。
每个举措都肉麻而又令人尴尬,但做出这些事的人代表的是“妈妈”这一身份。
因此,裴谨修竟能安安静静地窝在池晚宜怀里,没有丝毫不自在。
他嗅着那股皂角香,久违的,想起了自己记忆深处早就模糊了的亲妈,裴泠。
裴泠是在裴谨修八岁那年去世的,走得十分仓促。
前一天夜里她还答应裴谨修,第二天带他去游乐场玩。
万泠集团的继承人,万众瞩目的小裴总,听着好像风光无限,但裴谨修其实从来都不是那种一帆风顺地活在象牙塔里只等着继承家业的富二代。
裴泠生前,裴谨修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裴家独子,家境颇丰,父母恩爱,所有人都得捧着他哄着他。
出生在这种家庭里,是多少人翘首以盼也求不得的幸运。
裴泠生后,一切表面风光都如水中月镜中花般迅速消散。
于裴谨修而言,失去的不仅是母亲,还有那看似和睦幸福生活的遮羞布。
徒留满目疮痍。
人人都称周铭仕深情,连裴谨修都被周铭仕骗了过去,然而八岁那年,母亲头七还没过去多久,家里就出现了新的女主人。
裴谨修那时尚且年幼,被父母惯出了些娇纵气。
他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不明就里,傻得可怜,以为自己随便哭一哭闹一闹就能让父亲如往常那般回心转意。
时隔多年,裴谨修仍然记得,当着那女人的面,周铭仕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裴谨修心气高得很,当天晚上就决定好离家出走,打算用失去自己来报复周铭仕,让周铭仕狠狠地着急一把。
他那时候天真得愚蠢,愚蠢得可怜,那八年无有不依的慈父之情让他产生了一种自以为是的错觉,即使挨了那一巴掌,裴谨修依然认为自己在周铭仕心里有点分量。
最终,现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先于裴谨修自己离家出走,他当天夜里反被周铭仕找来的□□骗上了一辆车,他不知道周铭仕当初给出的吩咐是什么:遗弃、拐卖、灭口……
是什么都差别不大,裴谨修选择了跳车而逃,他滚下山坡,差点死在了沟壑纵横的深山里。
第二天,周铭仕在报刊新闻沉痛宣布,继爱妻突然去世后,小少爷裴谨修也意外走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