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也半点不知道陈知意嫁的是什么人,不然在听到萧肃名字的时候,他就应当能确定陈知意的身份。
此时远远的缀在后面,看到陈知意一如他记忆里的一般乌发雪肤,春光也比不得她鲜活,陈九真是一颗心仿佛又重新活过来了一般,各种滋味都涌上心头。
他这辈子是再没有想过,能有幸再见她一面的。
上天终究是垂怜他,让他陈九又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他的大小姐,想到她现在嫁的那个丈夫,居然在得到了她之后还不知满足,有眼无珠的和另一个女人不清不楚,还逼得她从萧家搬了出来,陈九就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意。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不然也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他这些年来连看一眼都不敢的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这人竟然敢这样欺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想到入处,他不免就有些泄露了踪迹,前面走着的陈知意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了一眼。
陈九在她转身的一霎那,下意识的就后退躲到了树后面。
等陈知意什么都没有看到,继续转过街角,陈九才收起眼里复杂的情绪,慢慢的从树后走出来。
世事迁移,哪怕在现在的他面前,陈家已经不过是一个没什么势力的小地主,他是再不会把这种普通人家看在眼里的了,但在这一刻,在差点对上陈知意目光的时候,陈九还是一下子,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下人一般,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面前。
远远的看着人平安的进了家门,陈九才色难辨的吩咐身后的几个手下,“动作小些,别打草惊蛇,跟踪刘志刚的那两人,查清楚是什么来头了吗?”
事关陈知意的安危,陈九自然是万分仔细的排查这件事的,都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倒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如果论起社会地位什么的,陈九必是比不上谢峻这种天之骄子的,这也正常,不论陈九这一行做到什么程度,在世人眼里都终究不过是下九流的旁门左道。
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更何况陈九这种暗地里的势力,最是让人防不胜防。
再加上谢峻这次来燕京的调任本来就来得仓促,他派来的那两人一时不察之下,还真就悄无声息的被陈九的手下,给反跟踪了。
“查到那两人最后是进了租界。”回这话的人语气带着点迟疑。
毕竟这世道,谁都知道惹了本国人还好摆平,而一旦惹上租界里的那些洋人,这可真是当局都要帮着洋人那边拉偏架的。
陈九嗤笑了一声,“怕什么,到时候手脚做得干净点,不论是洋人还是警察局那边,都查不到我们头上。”
“查到那边为什么会跟踪刘志刚了吗?”这才是陈九最关注的问题。
“仿佛也是和那位陈小姐有关,那两人常在萧家外面蹲点。”
沉吟了一会儿后,陈九下了吩咐,“继续盯着。”
这洋人想对他的大小姐不利,也不看看他陈九答不答应。有着刘志刚的事例在前,谢峻现在所做的事情,如果在不知情的人看起来,倒的确像是在对陈知意不利。
自打从陈知意那里知道了她对萧肃的态度后,谢峻心头放松之余,就再没有掩饰过对萧肃的恶意。
谁能对心上人的丈夫,那个曾经名正言顺的拥有过她的人,看得顺眼呢?
更何况谢峻此时手上,还有着这么一个让人吃点苦头的好机会。
他这段时间把租界的事情差不多理顺了,正是有闲暇的时候,听完前去监视刘志刚的两人的汇报后,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先把刘志刚联系的那两个小混混控制起来。”这两人敢把主意打到陈知意身上,且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等事情完了之后,谢峻不打算放过他们。
“再把萧肃绑到刘志刚面前。”又吩咐了几句到时候怎么操作,挑起刘志刚的情绪,让这两人狗咬狗之后,谢峻才吩咐人去照办。
除了心头大患,他此时兴致正好,去花园里转了一圈,挑了几株开得最好的玫瑰,剪去上头的花刺,再扎成一束,驱车去了陈知意现在住的地方。
按照陈知意一贯的作息,这时候她应该是在学校,谢峻把车停在胡同口,坐在车里看了一会儿她家的家门后,下车把玫瑰放在门前,才开车离开。
这只是他追求陈知意的一贯风格,但落在有心人比如陈九的眼里,却坐实了他对陈知意的图谋不轨。
这位英国来的爵士,明明跟踪了刘志刚那么久,早就应该发现了对方的图谋不轨,为什么却按耐着半点不动作?
看他这样孟浪的作派,应当也是在觊觎大小姐吧?
这种人能有什么真心?莫不是想着将计就计,乘着刘志刚绑人的东风,不知鬼不觉的将大小姐绑走?
或者退一步讲,是想着到最后的紧要关头,装作英雄救美突然出现,好欺骗大小姐的真心?
陈九想到这里,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句好算计!
他是必不可能让这人的肮脏算计得逞的,陈九看着谢峻逐渐开远的车,低头又吩咐了手下的人几句。谢峻驱车回到谢公馆后,在心里又思索了一遍,明天要如何给萧肃苦头吃的各种事项安排。
第二天他坐在胡同口的车子内,亲眼看着萧肃拐进来后,朝窗外做了一个手势。
萧肃这段时间,都过得颇为消沉,一开始陈知意虽然出乎他意料的,真的离开了萧家,但他心里惊讶之余,还是不觉得她会在外面待多久的。
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手上有钱吗?
况且她如今还在念书,根本没什么收入来源不说,还多了一大笔花销,萧肃想,等她在外面吃到苦头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知意却半点没有要回来的迹象,萧肃心里的情绪也越来越糟糕。
今日他刚和几个友人出去散了一番心,席间酒酣耳热的时候,他不免就带出了一点的怨气,随口抱怨了几句。
萧肃的朋友,自然也是文人圈子里的,之前简容倒追萧肃的时候,圈子里就将两人之间的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只不过从没听萧肃当面反驳过,因此这几个友人都以为,对方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要抛弃原配,和小师妹双宿双飞。
此时陡然听到萧肃对那个从未提过的原配的抱怨,听起来似乎对这原配并非无情,一个两个的不由得都有些惊讶,“我听说简小姐都已经住进了你家里?”
“是有这件事。”
既然真爱都已经登堂入室了,那为什么还会为了糟糠妻抱怨?
友人们交换了一个眼色,一时间都有些看不懂这位萧兄的感情状况。
这时候风气才刚开放不久,地主家里都还有养姨太太的,男人三拥四抱不算是什么事,只不过他们这些受过新式教育的人,都开始学着西方施行一夫一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