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红缨点点头,在大喇叭了宣布:“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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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山西村迁坟,在年前成了整个山水镇关注的大事。
一辆又一辆农用三轮车拉着汉白玉大理石,腾腾腾腾冒着黑烟,从柏油路上横穿山水镇,驶向油山西村。
听说人家的阴宅,是在省城请的老仙寻龙点穴定下来的,保佑子孙升官发财。
听说用汉白玉石修坟,对后人有利。
“咱也用汉白玉石修?”
“你知道多少钱吗?你有那钱吗?人家油山西村修坟的钱是村里出的。”
“哎呀妈诶,咋这么好。俺咋没托生到油山西村。”
“就你这样的……”
各村的人,没有人不讨论油山西村的,人人酸到倒牙,嫉妒到眼睛滴血。
“油山西村油山西村,你干脆离婚,嫁到油山西村去吧!”从外地衣锦还乡的孙天成,回乡路上预想了无数邻里的羡慕嫉妒恨的场景完全没有出现。没有大家对他们发财的惊讶嫉妒,没有在邻里间扬眉吐气的舒爽。没有,一切都没有。
甚至他们开着吉普回乡,都没有在邻里间引起风浪。
他们预想了无数场景,只是没有想到,回乡得到的是无视。
大家的话题、目光,全部围绕油山西村,围绕魏檗。
连自己的老婆,也天天在家里念叨油山西村油山西村,魏檗魏檗魏檗……
孙天成心里憋着气,到黄大牙家喝闷酒。
黄大牙自从回乡路上,对孙天成言语里透出来的回乡扬眉吐气的想法就不认同。这会儿他纳闷的劝道:“我回来的时候,还担心咱挣这么多钱太扎眼。现在多好,闷声发大财。”
孙天成又闷了一口,看看黄大牙。他这个连襟,眼里只有钱,只要能挣钱,什么脸面、尊严,统统可以不要,这一点,孙天成极为看不上。
黄大牙也看不起孙天成。他觉得,孙天成这人,脑袋不活泛,还死要面子活受罪,把得脸面看得比得实惠还重,可他的能力本事又配不上他想要的脸面。不过好在人憨,干活肯吃苦,能下力。
两人各怀心思。
孙天成咬牙道:“还是我们挣得不够多。还得多挣钱!”
“诶,对喽。”这话黄大牙爱听,“为啥不得脸,说明咱挣得还没人多啊。得继续想法子挣钱。”
孙天成发过狠,听了黄大牙的话,却摇摇头:“还能上哪儿挣钱,咱这条路,都快走到顶了。”
“离到顶差远了。”黄大牙琢磨:“你在南方也看见了,人家怎么搞的宣传。”
“咱这边不吃这一套。”孙天成说:“干个体的在咱这边人眼里,就不是个正当职业。咱这边,士农工商,挣再多钱都没当官有用。”
“确实。”黄大牙说:“咱得请当大官的来给我们站台,才能把宣传搞起来。”
“你认识当大官的?”孙天成没好气的说:“最多认识乡党委书记于明忠,再到县里,你认识谁?”
黄大牙听了,却丝毫不气馁,他呵呵一笑,“谁也不是天生就认识,现在不认识,咱不会去认识吗?用钱开路,还能摸不着门?”
然而没有人引荐,确实摸不着门。
在电视机不普及的八十年代,别说大领导住哪儿,你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属于是提着猪头,都拜不进山门。
两人喝了二斤酒,也没研究出山门朝哪边开。
“管他呢。”黄大牙说:“机会慢慢瞅,只要领导出门,在路上遇到车队咱就跟,早晚能摸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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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说黄大牙做生意的运道实在是好。
俩人准备的过完年去跟车队的笨办法还没有来得及实施,黄大牙就从油山西村听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他匆匆忙忙去找孙天成,拍着孙天成的肩膀哈哈大笑:“听说了吗,副省长要来了!”
“听说了。”孙天成语气酸不拉几:“你高兴什么,人家魏檗的功劳成绩。”
“你个榆木脑袋,没眼力见儿。”黄大牙说:“现成的领导,等着我们去攀。”
“人家能搭理你?”
“呵。”黄大牙冷笑,不再跟孙天成这个傻帽多说话。
副省长来,能自己一个人来吗,他没有随行人员吗?我去攀副省长,人家认我是哪根葱,我攀一个他身边的随行人员,一步一步来,才是正理儿。
黄大牙不说话,孙天成继续冒酸水。
“人家魏檗倒是一步攀上了大领导,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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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中央,被别人以为要高兴得找不着北的魏檗,确实有点儿找不着北——愁的,忙的。
她斥“巨资”给远在西部,穷得市委大院里都安不起电话的魏潭拍电报。
“你到底是怎么给你亲爹说的?!大冬天、年根底下到油山西村来视察辣椒种植,是不是有毛病,是不是有毛病?!”
收到魏檗电报的魏潭,气得想砸电报机,几乎原封不动立马发电报给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