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的事情,像是一场梦。
魏檗看向墙上的挂钟,因为昨天那一杯酒,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九点多钟。
她躺在床上,她知道,即便自己不起,不去上班,工资仍然照领,谁也不会说自己什么。甚至反而农技站的同事们,还会觉得自己也开始融入农技站这个大家庭。
要是昨晚真是一场梦,该多好啊。
魏檗不能不起,她想起李静,想到老谢,想到赵顺发,想到风里来雨里去,烈日炎炎下的驻村农技员们。
她到了农技站,堵住了正要溜号出去钓鱼的林磊。
魏檗把林磊堵在办公室,问他:“听说我们农技站要改制,真的吗?”
“嗨,没有事儿。”林磊大大咧咧说道:“你担心啥,你哥还在县委。改制也改不到我们头上。我告诉你。”
林磊压低声音,跟魏檗说:“改制对咱来说是好事儿。到时候我们并到农委,事业转行政。”
“那其他人呢?”
林磊嘿嘿笑,笑魏檗天真,笑魏檗年轻,他并没有直说,而是把意思隐藏在玩笑话里。他跟魏檗说:“你啊,就甭替我操心了。我也不替县领导操心。”
魏檗默然,林磊的意思,天塌高个顶着,其他人怎么安排,让县里头疼去吧!爱咋咋地,他才不会管。并且,他也在告诉魏檗,你不是一把手,不要给我揽活,瞎管闲事儿。
面对这样的上司,魏檗还能怎么办呢。
她想了想,跟林磊说:“万一县里开改制会,让我们站列席的话,我想跟你一起去。”
魏檗解释道:“说真的,我还是有点儿担心。我想去列席参会,第一时间知道咋安排。”
这事儿么。林磊以己度人,他好朋好友好打听事儿,如果有能够第一时间听到消息的机会,他也会心里痒痒,非常想去听。魏檗本身是站里的副站长,二把手,让站里列席,让她一起去,谁也说不出什么。
于是林磊跟魏檗说:“别说你,我都想放个耳朵在领导会议桌底下。真能让咱站里参会列席。”林磊拍拍魏檗的肩膀向她保证,“一定忘不了叫你。”
“好。”魏檗笑道:“那谢谢磊哥了。”
“客气啥。”
日头渐渐升到中天,林磊看看天色,发现已经过了能去钓鱼的最好时间点。现在去钓鱼,要被晒死。
他索性坐办公室,泡了壶茶。反正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为了避免等待日头西落的时间太过无聊,林磊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非拉着魏檗聊闲天。
从单位人事变动聊到狗血八卦,聊完发现时间还没过去多久,范围扩大到县里各部门的狗血八卦。
魏檗一个人都不认识,开始还能就事情评价两句,聊到后来,故事里的人都听串了。
她起身告辞,林磊又叫住她。林磊为了让魏檗聊下去,绞尽脑汁想了个他认识的,魏檗可能也认识的人。
他说:“诶,不是,那个谁,那个你们镇上的,黄大牙,你认识吗?”
黄大牙,他怎么了?
魏檗心里一直记挂着黄大牙卖假种子的事情,听到林磊说起黄大牙,果然站住脚步,又重新坐下。
“黄大牙,我认识,怎么了?”
林磊说:“那啥,我之前跟他喝过酒,和他不熟。我听说前两天,他爹妈和他连襟的爹妈,突然同一天都死了,是真的吗?”
啊?这……他连襟,孙天成?
“啥时候的事儿,我没听说。”
林磊掰着指头算:“六号、五号,就前天。听说嘎嘣一下,全没了。死的时候人脸都红扑扑的跟擦了胭脂似的,四个人都在笑。有人说是让油山奶奶收走了,传得可玄乎了。”
前天?魏檗心想,我大前天骂的盗版狗,难道我还有“言灵”的金手指?那也应该是黄大牙和孙天成嘎嘣啊,他们爹妈嘎嘣算什么事儿?难不成言灵还逮着好欺负的欺负?
魏檗跟林磊说:“等我回去打听打听。说实话,我听着这症状像一氧化碳中毒。”
“真的假的?”林磊说:“反正今天周五了,下午也没事儿,你要回家,提前回也行。”
魏檗:……行吧。但凡你工作能有打听八卦十分之一的劲头。
临走魏檗不放心的嘱咐:“万一县里让列席,你别忘叫我!”
“放一万个心。”林磊说:“你磊哥一个吐沫一个钉,说话算话。”
魏檗从林磊办公室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家。
她跟孙天成和黄大牙又没那些来往和亲近,干嘛上赶着去他们家里吊丧。
魏檗要求列席会议,她想再争取一下,让县里的领导,能够听一听基层的声音,看一看基层的情况。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做完全准备,努力争取。
她把自己想说的话,按照条目,一条一条写在纸上。千千万万农民,需要有技术的专业人才,帮助他们更轻松、更便宜的种出更多的粮食。基层农技站的人员不是“包袱”,而是实实在在的根基。
如果要裁撤,魏檗丝毫不介意“刀刃向内”,她建议,将县里的农技站无所事事的“冗员”,分流、裁撤。
第0章 唉
◎唉◎
魏檗把自己的想法梳理出来, 分条目写好。她扔下笔,靠在办公室的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这种“刀刃向内”的事情, 几事不密则成害,如果不仔细妥善保管好,被本单位的人看到, 会引起大风波。
她把笔记本放进抽屉里锁好。毒辣辣的日头渐渐西沉, 魏檗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 已经下午五点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