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谁的绸衫华丽,小琳琅便送泥人给他们,还信誓旦旦说这些泥人是文曲星,摔碎了便有好兆头。
泥人虽然是免费送的,可有四个举子在泥人的肚子里发现了“红中”竹牌,当真是大喜的兆头。
小丫头挑的都是富家公子,出手便是铜板赏钱。
就这样,凭借着泥娃娃肚子藏着麦芽糖的启发,她那日赚了两串铜钱回来。
为了酬谢他,小丫头还专门买了一小包麦芽糖回赠,并且告诉他,这生意还可以长久地做下去。
就算以后没了举子,还可以卖给孩童。
不过依着她看,泥人太粗糙,他还得再练练,捏成套的泥人才好卖钱。
如今看来,当初靠空手套白狼起家的小丫头,本事更大了。
据说周家当初一贫如洗,全靠这楚氏置办出了一番家业,应该是没有半点虚假。
但是司徒晟关心的并不是楚琳琅的生意经,当他听到观棋说,那夏青云劝楚琳琅跟他一起走时,手里的毛笔微微一顿,抬起眼来,问:“那楚管事怎么说?”
观棋老实回道:“楚管事说,她那个爹像恶狼一头,而她现在是没主的香肉,暂时走不得,还得靠着大人您这头……嗯,这头老虎,吓跑她的恶狼爹爹。”
说到这,观棋十分气愤,该死的婆娘,就是如此利用他们大人的善心!编排他的主人是禽兽!
司徒晟却是笑了笑,情淡然地让观棋出去了。
不一会,楚琳琅便走了进来,问他明日要不要参加国子监祭酒齐老七十寿宴。
她说完才发现东家闲情逸致得很,竟然在画画,画的是一头白额吊睛的猛虎,真是威风凛凛。
楚琳琅赞许地看着东家收笔,适时捧屁,夸赞大人的画法俊逸洒脱,看得人心驰往。
惯例捧场之后,她又问司徒大人,明天要不要亲自到齐老府上。
平日里这类应酬,司徒晟都不会去。
可是齐老的身份不同,他乃堂堂国子监祭酒,天下考生的恩科试卷大半都是他命题,过眼审阅的。
而司徒晟乃探花出身,也算是齐老门生,所以只是礼到都不恭谨。就算再忙,也要亲自前往,才算礼数周全。
可司徒晟听楚琳琅提醒,只是道:“你看着备一份贺礼,我会写贺贴,再让观棋一并送去,礼到就可以了。”
楚琳琅知道他不去的缘由。当初他捉拿贪官,刑具上了大夫之身,被那些酸臭文人围攻,甚至弹劾到了陛下那里。
而齐公府上的宾客尽是当世大儒、清流学士,应该是没有人能跟一个钻营上位的酷吏谈得来,他去了反而让宾主都尴尬。
楚琳琅听了司徒晟的话,欲言又止,她觉得这样的场合若是不去,很容易再被人诟病。可话到嘴边,又吞咽了回去。
因为她如今只不过是司徒大人的管事,又不是以前的管家娘子。
司徒晟这个人的城府甚深,更不是周随安那种心里没谱的男人,所以东家吩咐了什么,她照做就是了。
就这样,楚琳琅去了笔墨铺子,去拿了她三天前定下的一方端砚。
这块端砚雕刻着长寿松柏,雕工不俗,正适合做寿礼。
依着司徒晟的意思,让观棋去送就可以了。可楚琳琅想了想,毕竟担着管事的差,那等场合,还是自己到场将礼送到才稳妥些。
第二天,当司徒晟早起去了公署,而观棋也来她这取贺礼。
她提出要一同去,观棋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说:“行啊,你可想好要跟我同去?”
琳琅觉得观棋问得怪,便瞪了他一眼。
这位金贵小厮最近怪得很,老是在她眼前晃,问他要作甚,他也没个正经由头。
赶明儿她得问问司徒大人,这小子的身契什么时候到期,实在不行,还是换个勤快不废话的吧。
于是她带了冬雪,跟观棋一起去了齐公府上。
毕竟司徒大人不去已经失礼,她若再打发个小厮来,岂不是更让齐公府上的下人挑剔?所以她须得亲自跑一趟,才能显得体面一些。
不过到了齐公府门前时,楚琳琅又发现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齐公府宅乃是先皇赏赐,朱门华贵,石狮威严,正经的客人都是在前门走,拜谒齐公再饮酒席,而各府的管事们则让人抬着贺礼从后门进入。
此时后门熙熙攘攘,如同闹市,大家都在排队等着登记礼单。
所以大理寺少卿家来送礼的是谁,并不起眼,大约也不会有人注意。
如此一来,楚琳琅便领着人慢慢排队,等登记了礼单之后,她就可以走人,顺便再拐去香料铺子,谈谈进货的情况。
这次夏青云的船可不能空着走,弄好了,来年她就真的能在京城买间铺子了。
她正想着,突然身子一趔趄,居然被人生生挤出了队伍,然后有人占了她的位置排在了队中。
这等国子监阁老府上,怎么会有如此无礼之人?
楚琳琅愤而抬头一看,却发现顶了她的人分外眼熟……对了,就是谢悠然身边的那个丫鬟。
此时那丫鬟的身后还有周家的管事,和一个脸生的婆子。
看那婆子通身的绸缎,还有恶狠狠瞪她的样子,应该也是谢悠然陪嫁过来的婆子。
还没等楚琳琅说话,观棋先横眉立目问道:“喂,你们是什么意思?难道送寿礼就不用排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