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没一句符合周起樾的人设。宋洇正眼瞧他,精致的红唇勾起来,伸手将垂落的碎发别在耳后,疑惑发问:“周起樾说的还是你说的?”
她本就美得有攻击性,此刻直愣愣地盯着青年。祁朗一怔,脸上的酒晕又红了几分,哆嗦回复:“樾、樾哥。”不一会儿,别开眼睛,老实:“我,是我编的。”
“行了。”宋洇也懒得给周起樾打电话了,踏进了会所里面,不动色地掠过两旁静候的礼仪小姐,审问祁朗,“这次是出了什么事儿?”
祁朗眼飘忽,语气犹豫,明晃晃的心虚,“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兄弟几个聚在一起喝酒了。”
宋洇问他:“那周起樾为什么挂我电话?”
祁朗:“喝醉了。”
“……”
宋洇有些心烦意乱,语气重了些,“我要听实话。”
祁朗高大的个子在宋洇面前没什么气势,像只鹌鹑,磨蹭了许久,最后一口气全说了:“也没什么,樾哥最近看上一个姑娘……他很喜欢,所以想和洇姐你解除婚约,今天就是来和我们探讨这件事的。”
祁朗的声音愈发小,头低着,不敢看宋洇的表情。
许久没回应。
祁朗稍稍抬头,偷偷瞧了一眼,出乎意料的,宋洇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无事发生。
怪吓人的。祁朗浑身发毛,更是大气不敢出,“宋洇姐?”
“没事,”宋洇开口,半天扯不出一个笑容,干脆不容质疑地要求,“带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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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洇是来找周起樾签字的。
合同单,十个亿,长期合作,她求了人家半天宽限,现在一定要见到周起樾人,否则周氏集团上下近千人半年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周起樾周公子,周氏集团总裁周玉笙的亲子,出了名的浪荡子,但毕竟是周家独子,大学毕业后被父母扔到自家公司历练,这次负责的单子算是董事会对他的一次考验,全权交由他签字。
至于宋洇,是他的未婚妻。
宋家和周家是世交,早些年就定下了婚约,哪怕前些年宋家宣布了破产,但情分尚在,没有取消婚约。
读大学时,宋洇家里还欠着外债,是周家父母帮她填了,当时周父给她打了通电话,语重心长:“洇洇啊,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如若放在以前,你大概是看不上我家起樾,但现下叔叔希望你给起樾一个机会,扶持他、帮助他。叔叔希望你到周氏来实习,工资按总裁特助的薪资给。”
宋洇没办法拒绝。
她一直都知道周起樾烂泥扶不上墙,周玉笙的意思很清楚,想给周起樾一个知根知底的贤内助,一个不可能背叛周氏的领军人物,宋家破产后宋洇就成了最好的人选。所以这些年她也为周氏尽心尽力。
宋洇一直要求自己勤勉努力,大学时同学见她奔波在课堂和职场,半是取笑,说她铁打的,不轻易说累,也从来不掉一滴眼泪,哪怕她漂亮得属于世俗里最惹人怜惜的那类姑娘。
但现下,她不喜欢周起樾,却确确实实有些伤心。
周起樾这次订的是个厅,靠外的雅座。
未推门时,宋洇就听到驻唱歌手沙哑的歌声,是首悲伤的情歌。
寒风随着推门动作扑入,入目是茶几上摆着的切花月季,缀着露水,被削了刺,插在素色花瓶里,氤氲淡淡的香。
衬着厅室后工业时代的暗色设计,有种金属与柔情的碰撞感。
宋洇多看了两眼,因为很巧,是她最喜欢的品种。
杏色的大公夫人路易斯,法国产的。
以前有个人掏空了口袋送她,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宋洇一眼便看到了喝得烂醉的周起樾,怀里还搂着位安安静静的小姑娘,长得不算漂亮,但白生生的,像是瓷娃娃,叫人一瞧见就想怜惜。两个人腻歪在一起,耳鬓厮磨,关系好得像是连体婴儿。
宋洇没犹豫,快步上前,直接从托特包里掏出密封袋,拆开后将合同和笔一同放在周起樾的面前。
周起樾一桌有七八个人,除了那姑娘都是男人,此时被宋洇闯入了,一时都噤声。
长卷乌发、明眸皓齿,一出现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众人的焦点,美得不可方物。
所有人都认出来这是谁,偏生就周起樾喝高了,迷迷糊糊地,还抱着小姑娘嘟囔:“怎么了?莽子不是要给你表演吹酒瓶吗?怎么不继续喝吗?”
小姑娘多少是知道宋洇这个人物的,之前也在周起樾手机里看过照片,她看宋洇分明是得意的,圆溜溜的杏眼直愣愣地盯着宋洇,有些傲慢。
她的小手轻轻地捏着周起樾的衣角,附耳亲昵:“周少,有人。”
周起樾还半醉不醒,拧着眉心,清醒了三分,郁闷:“谁啊?”
小姑娘的声音不大不小,软软的,但听着不太快乐,“宋小姐呗。”
宋洇给周起樾打的那十二个电话,十一个都是小姑娘挂的,最后一个是周起樾实在被铃声磨得没性子了,抢过来接的。
周起樾半睁着一只眼,看到来人脸都皱了起来,像是遇到什么痛苦的事情,暗骂了句“草”,他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心里烦燥得像是一堆稻草,闲话:“宋洇,你还真来了,大半夜的跑到会所,真不像你的作风。”
宋洇面色如常,却已经入了座,端着凳子就挡在周起樾前面,一句话也不想说。
周起樾“唔”了声,大概酒劲儿又上来,打了个酒嗝,脑袋晕得坐不正,问:“说吧,这次什么事?”
“签字。”宋洇在电话里解释过了前后起因,周起樾没听进去,那自然没必要再多废话,她帮周起樾拔了水笔笔帽,指了指签字的区域。
周起樾倒没反驳什么,提笔就写了。
写完后,大发慈悲地扔在宋洇面前,“行,签完了,”然后扬眉说,“你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