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妤仪自知生的不错,便很喜欢穿衣打扮,平日里也让绀云为她琢磨新发髻,对她来说,这些外在之物也是让人愉悦的一种手段。
可或许是谢洵太过朴素低调,以至于今日她见到悉心打扮的谢大公子后,并不欣赏。
但那毕竟是旁人,同她无甚干系,眼前的驸马才是与她朝夕相处的人。
谢洵又长得好看,元妤仪实在难忍明珠蒙尘,因此,她一时兴起,便多了几分打扮人的心思。
似乎觉得还不够有说服力,元妤仪心思一转,望进谢洵那双不为所动的漆黑眼眸。
“无论是人,还是物,本宫都只喜欢漂亮的;若郎君真当自己是驸马,就跟本宫一同进绣坊重新挑衣服。”
年轻的郎君似乎在考虑,薄唇紧抿。
耳边是街上嘈杂的叫卖声,元妤仪支着身子,长时间久坐,腰间有些酸,她难免生了几分不耐烦,嗔道:“不去就不去,倒跟我......”
上赶着求你似的。
剩下的半句没说出口,对面的青年赶在她前面淡然允诺,“好。”
谢洵最初确实想拒绝,一桩掺杂着利用的姻缘,实在没必要糅合进恩情抑或其他,他不习惯欠别人的。
哪怕只是一件衣服。
靖阳公主已经先泄了气,反倒给了他台阶,他只需低头认个错,想必公主也不会硬拉着他去买新衣。
但就在刚才一霎那,他骤然改了主意。
他只是瞥见她眼中一丝失望,答应的话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谢洵试图解释自己下意识的行为。
他需要入仕,公主便是那块跳板,如今他这个驸马还没见到景和帝的面,自然得讨眼前人的欢喜。
他只是为了自己官途坦荡,才这般顺她的意。
解释的通,也是非常合理的原因。
青年暗里松了一口气,压下情绪,难得放轻了声音,“臣都听殿下的。”
第章 缱绻
锦绣坊老板是个年约四十的妇人,面如满月,长眉入鬓,长相爽朗可亲,比平常的生意人多了几分朴实。
她打眼一扫,见少女衣着华丽,身后跟着的青年虽衣料普通,周身气度却非常人可比,便知这二人非富即贵,心中有了打量。
老板娘含笑上前对元妤仪招呼道:“姑娘想买些什么?本店的衣装可在咱们上京排头等,姑娘此番真是来对了地方。”
素白手指划过老板娘摆在台上的绸布,柔软的缎面上立即泛起一道波动的涟漪,元妤仪闻言笑道:“给我郎君买些新衣,要上等的。”
老板娘眉梢一挑,扫了眼她身后的青年,原来是来给夫君挑衣服的,遂躬身引着少女来到屏风后的隔间,如数家珍。
“这些都是刚从扬州运来的新布,姑娘摸摸,上好的杭绸,无论做直裰还是长袍,亦或外衫,就没有不合适的。”
老板娘笑弯了眼,“这些都还没来得及摆出去呢,姑娘来的巧,是头一份。”
上等布料哪里需要摸,只一眼便能知道大概,缎面光滑,走线流畅,云纹栩栩如生,很是精致。
元妤仪挑的也快,指了其中几匹道:“劳烦老板先将中间这几匹包起来。”
兴许是谢洵平日里穿的素净,元妤仪见多了,也下意识给他挑选颜色淡雅的缎布。
挑完又道:“老板娘,店里可有成衣?”
来都来了,总不能只提几匹布走,劝谢衡璋一次,难比升天,谁知道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竟碰上一尊财,老板娘眼中一亮,热情招待,“有,就在这边。”
从外面看锦绣坊的面积并不算大,进来才知其中别有千秋,也难怪绣坊店主敢号称上京第一,元妤仪跟老板娘拐了个隔间,到了成衣区。
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逛外面的商铺,以往在宫里,衣装首饰均有尚衣局安排,如今自己亲自来一趟,心里美滋滋的,看什么都觉得有趣极了。
“姑娘看,这件是才缝制出来的刻丝杭绸直裰,象牙白内敛,极衬公子气度,恍如谪仙。”
元妤仪浅笑,“包起来。”
“姑娘再看这件,我们镇店的殷红底团花玉绸袍子,只剩了这一件,京中许多贵公子都喜欢。”
元妤仪唇角弧度弯的更深,“也包起来。”
......
走了一圈,老板娘胳膊肘里已经挂了一叠各式各样的外袍,元妤仪蓦然想起她那驸马还在外面等着,便脆声唤道:“郎君,你快过来。”
她声音脆,语调却急。
谢洵还以为出了岔子,循声而至,却见少女弯着双月牙似的笑眼望他,似喜似嗔。
“这是给你买衣服,郎君你怎的也不记着亲自过来试一试。”
谢洵一愣,长睫微垂,遮住漆黑眼眸。
在侯府,他穿的一直都是被嫡兄丢弃的衣服,根本没有选择的自由,更别提亲自试新衣了。
元妤仪没留意他,四处看着,眼前倏忽一亮,取下架子上挂着的菖蒲紫工笔圆领袍,递给沉默站在一旁的青年,“这件好看,郎君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