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就是这样,她永远和软、甜美,比晨曦初现时的太阳还要温暖。
就算感觉到被敷衍,她心觉委屈不满,却也不会因此质问。
这是全世界最美好的女孩。
易步微愧疚自己不该走,她正要开口,易姗姗已经打起精。
“亲爱的。”
一个不经意的称呼,在易步微心里掀起狂澜。
易步微感觉灵魂骤然抽离,她在半米开外,以第三视角,看见单人沙发上的自己,和那个“被宠坏”的少女。
她看见易姗姗睡裙半解,长发铺散,伏在她身上,而她自己表情淡然,状似从容。
装模作样。
易步微回头一看,却见自己变了模样,她看见自己变成青口獠牙的鬼怪,变成涎液肆流的魇兽,她狂躁又无措,嘶吼又呜咽。
那是她一直勉力掩藏的,对亲生妹妹的渴望。
她总需要如此,将注意力抽离,才能在易姗姗靠近自己的时候,维持清醒保持冷静。
才能装出易姗姗口中那“全世界最好最温柔的姐姐”的虚伪模样。
她看过剧本,这是戏剧的高潮点,一直伪装的“恶女”撕下假面,易姗姗所饰演的,正是这位“恶女”。
叫着亲爱的,抚摸对方的眉眼面颊,交颈相拥,却也在对方深情的凝望中痛下杀手。
一如诱哄对方将真心捧上,她故技重施,诱哄对方饮下毒药。
在她视若烂泥的“爱情”里开出恶之花。
易步微从不怀疑妹妹的能力,她了解易姗姗,姗姗选择加入社团,选择表演这场话剧,她就不会辜负这部剧本。
易步微调整心情,她抬眼望去,状似深情实则放空,她凝望着易姗姗,柔声说道:“我把它们都喝下了,你看我多听话呢,我会很乖、很乖。”
按照剧本,她应该用狂热迷恋的姿态说出这段话,但易步微只是用惯常的语气、表情、眼,轻声缓语地念白。
易姗姗当然不会对姐姐多加要求,她只是进入自己的角色,表演接下来的情节。
“好……”她眸光加深,目光如蜜地笼罩眼前的人,她愈发凑近,直到能在女人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扬起笑,“如你所愿,你会得到想要的奖励。”
易姗姗探出大拇指,犹如抚摸最深爱的作品,摩挲着对方的面颊,最终,她按在女人唇角,感受着指腹下的温度,她笑得越发欢畅——
啊,再过不久,这份温热的触感,就会逐渐僵硬,冰冷,而她对自己的爱,却会冻结在这个躯壳之中,永远不会改变。
真是美丽呢。
她低头凑近,几乎吻上女人的唇。
在如此近的距离停留了许久,少女唇角一勾,发出一声轻慢的哼笑,她用气声说着:“现在,谁是坏女孩呢?”
以指尖作隔,那清浅温热的吻,就落在指节之上。
易步微的心跳一顿,她听见自己的心声在回答。
「你是。」
易姗姗已然退开,也带走暧昧的触感。
还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得到渴望了多年的亲吻。
易步微看见那被抛在半空的欲望鬼怪再一次显现,她清楚地看见它在低吼,每一颗尖牙、每一根尖刺般的鳞片都在颤栗。
她想要易姗姗。
想要她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