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网络并不发达,家徒四壁的林家只有一个座机电话,林逾静从没怀疑过父母,明明谎言不算完美,但他还是信了个彻底。
那时候林家并不富裕,为了给大儿子结婚还欠了外边几千块钱,到头来嫂子还没过门就意外流了产,再怀上林吱吱是后来的事情。
知晓真相那天正是除夕晚上,本就因为被逼着相亲的林逾静怒昏了头,站在孤零零的白炽灯下和林父吵了一架,破罐子破摔的承认自己根本不喜欢女人,全家一下像揭开了锅,林父一巴掌扇得他嘴角出了血。
面对一家子的哭闹指责,林逾静一气之下冲出了家门,他捂着高高肿起的脸在翠绿的松树下坐了半夜,大雪如柳絮般落在枝头,林逾静一抬头,伞似的松针为他挡下一层厚雪,明明是冷冰冰的天,林逾静却差点被滚烫的眼泪灼到窒息。
亲人的欺瞒与不理解,多年来的彷徨与迷茫都成了压在枝头上的雪花,轻轻一晃,林逾静就会被埋在下边。
大概是命运弄人,林父半夜为了寻他掉进了家门前的沟渠,林逾静现在都还记得父亲满身是血的模样,他们在雪里跑了大半夜,终于保住了父亲的一条命。
再后来林俊出事,嫂子丢下吱吱离开,从此林逾静只能在责任与苦楚之间反复盘旋,他像一只半路落单的大雁,拼了命的想要振翅高飞,最终只能精疲力竭地朝着错误方向坠下。
一回头,原来翅膀早已被猎枪洞穿,鲜血淋漓的翅膀再也没法带他飞上天空。
有些事林逾静没和任何人讲过,有段日子里他曾多次站在营门大桥上望着下边翻滚的长河,无数次构思从哪个角度跳下去最令人痛快,蒙着被子时猜测窒息死亡会有多痛苦。
有那么一次他站在高楼朝下望着,思绪入了迷,竟真觉得自己是一只飞鸟,晕眩一闪而过,只差一步就要纵身跃下。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林吱吱到来,小姑娘于他而言不仅仅是责任,更多的是刻进骨子里的爱与呵护,那么小的孩子,会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要抱,会在林逾静划伤大腿时哭得泣不成声,她总会一遍又一遍问他疼不疼,小姑娘心疼他,也在意他。
就是这么一个小丫头让林逾静有了重心,他总算抓住了一点可以驱散黑暗的东西,从那以后分外珍惜生命里遇见的每一点光亮。
第3章
年前孙乾为了首付的事四处奔波消瘦了一大圈,林逾静以为过完一个年能好上很多,今天接班时却发现孙乾本就凹陷的眼窝变得深黑,眼下青紫浓厚到无法忽视,出于关心,林逾静问道:“孙哥,你那房子的事还没解决?”
孙乾沮丧地摇了摇头,“还差一点,不过很快就凑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