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锦衣卫断案,容不得你在此胡闹。”朝术冷声阻断他们的闹剧,视线却在小太监不得不闭上嘴后皱着的眉上滑过。
他突然怀疑起来,锦衣卫这群人,难不成真就没有铲除异己的私心?
这个大臣确定就是四皇子丢出来迷惑别人的牺牲品吗?
对方可能就是一个关键人物。
朝术眼睛微眯,心下已经有了判断。
他可不会帮着四皇子助他抹平那些痕迹,不过在这眼线面前还得装装样子,便扯着人到了角落,压低了声音道:“这儿全是锦衣卫的人,你是疯了不成,跟他们作对是生怕别人看不出端倪,想谋害四皇子?”
那小太监被朝术冷嘲热讽的话吓得钉在原地,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下意识就顺着朝术的话说:“那朝公公,您看这事该如何解决?”
他忧心忡忡:“这个大臣根本就不是殿下此前安排好的人选,那张笺真是可恨,竟在背地里偷偷换成了他。如今动静这般大,便是殿下想把人换下来都不成了。”
这个大臣的身份看来真的不简单,估摸着知道不少内情,或许连证据都暗藏不少。
那么太子要他交给张笺的东西,莫不是与此事有关?
朝术心里百转千回,对小太监阴狠地说:“那便只能断尾求生了。”
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只有证据是不会轻易被人抹除的。
单看此事当然不可能把四皇子拉下马,但只要能叫他被皇帝怀疑就可以了。
朝术知道四皇子想成为皇帝的梦,可惜了,梦永远只能是梦。
别说萧谦行还活着,便是他死了。自己用尽千方百计殚精竭虑都不会让他的美梦成真,哪怕是扶持儿皇帝都不会叫他坐上那个位置。
锦衣卫办事迅速,从西厂鱼贯而出到闯入大臣家中搜查封府,都没用上一个时辰,到处都是哭嚎惊慌的声音,现下也彻底安静下来。
该押送至牢房的已经离去,赃物都送进了西厂清查,很快就会告一段落,但掀起的风云却很难平静下来。
张笺忽然找上门来,冷脸带了笑:“公公,能否同张某人去饮一杯呢?”
朝术本来迈开的腿顿住,用狐疑的眼打量对方。此番分明是一同前来的,他却没派上任何用处,和那吉祥物没两样,张笺这样还要找上自己吗?
不过能帮他完成萧谦行的任务,去上这次的鸿门宴也无所谓。
“好啊。”他欣然应允。
走了两三步,张笺却倏地顿住。
“本官只请了朝公公,你这小太监还跟着作甚?”张笺声音带着笑意,脸上却半点笑意都没有,“本官都不曾带下属,还是说公公非得带个伺候的人?”
骂别人就骂,还非得把他给扯上是几个意思?
朝术脸上看乐子的笑容哐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那小太监被张笺骇人的话给震得定在原地,惊疑不安地盯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朝术沉思,张笺这般动作,恐怕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还得感谢对方帮他支走眼线,也方便他运作。
“你先回去吧,既然张大人想要邀我去这庆功宴商榷,多个旁人还倒叫人看了笑话。”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摘了出去,还暗示对方,“宫里头的主子还等着你回去复命,快回去吧,别叫贵人们等急了。”
小太监一听也有些急了,顾不得深思熟虑,对着朝术行礼告退:“奴才就先行一步了。”
转过身,张笺就对他朗声道:“朝公公,请吧。”
朝术颔首,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
朝术一直想着这是一场鸿门宴,心里头还挂念着该趁什么时候去那巷尾的人家拿东西,等他入了酒楼的包厢,小二都开始上菜才回过来。
抬起头居然发现张笺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
于是刚刚面无表情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朝公公立马拧着眉,锐利的视线直朝张指挥使张笺射来。
那双瞳色一致的漆黑眸子就仿佛粹了寒冰,和第一次相见时怯怯娇娇,只会依偎在太子身边时的情态大相径庭,倒是让人不由感慨差异之大,区别对待之深。
第3章
这家酒楼在京城中颇为出名, 有精致美味的佳肴,体贴周到的服务……背后的老板更不知是谁,便是那达官贵人都不敢在此地放肆。
上了桌子的菜有那白嫩豆腐和五花肉一同拌炒的杆子烧肉, 浓油赤酱,颜色是诱人的焦糖色, 还有撒着碎葱和清酱的石斑鱼, 肉质细嫩软滑, 几乎入口即化, 香气浓郁的松茸带着独特的鲜味, 旁边也不忘摆了软化香糯的冰皮糕点, 不仅样式美观, 而且都是美味得连舌头都要吞掉的鲜香。
朝术不好口腹之欲,却也难免贪食了一点。
不过他也知收着敛着, 且每道菜都只尝那一两筷子,绝不让张笺看出了他的偏好。
其实每道菜都有不一样的滋味儿,朝术下第二筷的时候难免迟疑,他总觉得对方好似知晓他的喜好一般,每一道菜都在他的味蕾上绽放, 引诱他分泌口涎。
这个认知更让他食不下咽了,短时间就得知他的所有喜好,不惊悚么?
“公公为何不动筷了, 是这菜不符合你的口味吗?”张笺问。
没什么语气,就像是普通的主人家招待客人时随口一问,不带多少情绪。
朝术放下筷子, 用巾帕擦拭两下嘴唇, 平淡道:“非也, 每道菜都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美味。张指挥使的待客之道也令我惶恐, 不过是我已经饱了。”
张笺静静地看着他谎话连篇,又突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朝术,我绝不会是你的敌人。”
朝术对张笺话里的深意实在不解,对方真是高高在上,凭什么笃定自己不是他的敌人?
这当真不是一场鸿门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