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枝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鹿白看了眼刻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幕渐晚, 到夜里还有季忠廉的事情需要集中精去处理。
不能再等了!
鹿白立刻换了身低调的裙裳。自从她发现京城中的百姓大多都不知道“宁蕖郡主”的脸长什么样子之后, 就不再戴帷帽。
她道:“琼枝,你去休息, 我要去楚宁王府。”
琼枝应声退下。
鹿白熟门熟路地溜出皇宫,走到朱雀街上, 楚宁王府的大门就在前方遥遥矗立。
她随手在路边摊贩上买了点吃食准备等会送给景殃, 正欲往前走,忽然看到琼枝呼吸急促地从后方追过来。
等她走近,鹿白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琼枝从袖口拿出一封盖着火漆印的信,压低声音道:“郡主,您刚离开,边将军的信就到了。婢子担心有急事, 便给您送了过来。”
“边朝月的信?我看看。”鹿白立刻接过信, 走到街道无人的角落, 趁着天还没黑,迅速拆开。
这次边朝月的信件上没有对她的慰问和“调戏”,开门见山地说正事:
她在北方驻守,因为风沙极大,驻扎营帐物资稍有匮乏,便排了一支士兵队伍去了边疆西边,向洛水的驻军借用物资。
谁知西戎人近日在边疆频频骚乱,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那支被派去的士兵队伍帮忙打了一仗,顺手抓了几个俘虏回去。
谁知,她在照例刑讯这几个俘虏的时候,审问出一个老兵,他的一个兄弟参与过九年前的洛水之战。
边朝月便对这个老兵严刑拷打,本没有抱希望,但这老兵即将卸甲归田,颐养晚年,所以愈发惜命,吐出来了一些鲜少有人知道的隐秘之事。
其中就有关于当年洛水战事的线索。
边朝月猜想鹿白会对此感兴趣,想亲自回来告诉她,但驻守边疆的将军无诏不得回京,而且边朝月也不放心在北方的一众将士,便派了自己的贴身属下孤身赶回京郊,将线索与鹿白当面细说。
鹿白看到此处,心底暖融融的。
边朝月知道她身上有秘密,但从没开口问过,十足信任,不让她为难。
她顿了顿,继续往下看。
信上写道:边朝月的贴身属下名叫从玉,在乞巧节当天傍晚能到达京城城郊。
由于从玉不能私自进皇城来找鹿白,见面地点便提前选定下来——在城南的南皎河边。时间为乞巧节当晚酉时。
南皎河素来是乞巧节的放花灯胜地,鱼龙混杂,吵吵嚷嚷,见面也不惹人怀疑。
再者,南皎河上有素雅幽谧的游船,她们可以包个游船当面议事,结束后再各自分开。
鹿白心里激动不已。
能让边朝月如此谨慎的线索,一定是极为关键的。对比之下,不仅她无法确定景殃出不出门,而且偷闯进去拿到叛国书的可能性十分渺茫。
一番权衡,她没有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鹿白点燃火折子烧掉密信,对琼枝道:“计划有变,撤回所有安排,取消明日的行动。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
她熄灭火折子收回袖内,刚抬起眸,就恰好看到前方街道楚宁王府的大门遥遥敞开。
景殃身着深绯衣袍,摇着扇子走出大门,而后似乎感受到什么,寻着视线的源头看过来。
鹿白想收回目光已然来不及,不偏不倚跟他对视了个正着。
“……”
现在不过去打招呼也不行了。
她硬着头皮迈开步子,没走两步又想起琼枝还站在一边,猝然回头——没人?!
找了一圈她才发现,琼枝身手好闪得快,已经隐藏在旁边店铺的屋檐后面。
从景殃那边看,琼枝呆的地方正好是个视觉死角。
鹿白松了口气,稍稍安定,回过头,顶着他的目光慢腾腾走过去,最终停在他身前三步远。
景殃平静地看着她。
她扬起小脸,眼眸中透着一股无辜感:“我正想邀请你明日一起去过乞巧节,你就出府了,好巧哎!”
“是挺巧。”
景殃垂着眸,忽然冷不丁道:“你刚刚回头想找谁?”
鹿白心脏扑通一跳,一瞬间的紧张让血液都往脑袋上涌,脸颊倏地涨成粉色。
但几乎在同时,她调整好了表情,轻轻咳了下,眼眸湿漉漉的,带着显而易见的腼腆与忐忑:
“我让我的闺中密友跟我一起过来,想请她帮我出主意约你出来,但她刚刚临阵逃脱了……你不会因为我喊了别人而生我气吧?”
她舔了舔唇,攥紧身上鹅黄裙子的衣角。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