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吗?”好在渡灵灯什么也不懂,天真地问,“这是被什么野兽咬的吗?还是……”
她顿了顿,似乎也发现,这根本不像野兽的齿痕,而且也并未出血,并不致命。
更像是人的。
渡灵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不会是那人咬的吧?他居然咬你?我早就觉得他不是好人了!”
卿晏:“……”
他不便解释,总不能说这是他让津哥咬的吧?灯会觉得他有病的。
卿晏扯好领口,将漆黑柔顺的长发拨到身后,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那个咬痕。
“这是意外。”最终,他只能这么解释了一句。
渡灵灯大叫:“你就是鬼迷心窍了——”
木门忽然被寒风吹得晃动了一下,发出轻响,门边出现了一个素白颀长的身影,津哥不知道是何时回来的,无声无息的,缓步迈进了门内。
卿晏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捂住了渡灵灯的嘴。
“唔唔!”渡灵灯用力挣扎,未果,只好用一双眼睛表达不满,杏眼瞪得圆圆的。
卿晏扭头看向津哥:“你回来了,那只熊走了吗?”
津哥点了下头,他的鬓角和衣袖都有些凌乱,像是被凛冽的寒风吹乱了,又像是刚刚疾行奔走过的样子,那对漆深的瞳孔深处似乎微微颤着,很快平静了下来,看着卿晏道:“你自己回来了。”
渡灵灯从卿晏手里挣了出来,看主人又在和坏人讲话,气呼呼地钻进里间,不理人了。
“嗯。”卿晏说,“我认得路了。”
津哥很轻地扬了下眉,问:“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先跑回来?”
卿晏“唔”了一声,想起来,津哥走之前好像说了一句“不要乱跑”,他没有乱跑啊,是回小屋来了。难道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是让他在原地等着他么?
卿晏没接话,津哥走到他身边,跟他一样席地而坐。
身侧突然多了一个人,存在感格外明显,淡淡的白檀香又不动声色地弥漫开来,卿晏呼吸顿了一下,才说:“我看到那林子里还剩不少寒金果,所以将它们都摘了回来,以免又被山上的什么野兽糟蹋了。”
津哥“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指间,问:“这是在做什么?”
“哦!这个。”卿晏被他提醒,把手里那串绳子举了起来,邀功似的展示给对方看,“那珠帘上的寒金果不是给我用药吃掉了么?只剩下一半了,现在这样太难看了。”
“我给你又重新做了一串,补上。”
绳结轻轻晃了晃,寒金果发出亮晶晶的光芒,而后面的卿晏微微弯起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第32章
东洲, 千鹤门。
暗卫扛着那截断木,站在千鹤门的仙府前——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一靠近就会被内门弟子发现, 然后迎进去,带到苏九安面前。
但是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暗卫只是有些发怵, 下意识就想逃避,不想面对接下来的事。
毕竟这障眼法能不能骗过那位主子的眼睛, 这谁也不知道, 不能预料。
暗卫心里没底。
苏九安只给了他十天时间,暗卫紧赶慢赶回来,踩着点到的,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拖了。
在进门之前, 他又从头到尾将那些断木化成的卿晏尸身检查了好几遍,没发现什么不妥, 才颤颤巍巍地进了门。
他走的不是正门, 毕竟这任务是秘密进行的, 要让千鹤门上下都知道现在的少爷对卿晏穷追不舍,赶尽杀绝, 即使卿晏原来风评不佳, 没人喜欢,对苏九安的名声也不大好。
春台殿内, 江明潮正陪着苏九安检看那一批刚制成的刀剑, 苏九安伸手握住侍从垂头奉上的长剑,“嘶”了一声。
“啧, 太重了。”他松开手, 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剑光一闪,旁边的侍从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殿内乌泱泱跪了一大片奴仆,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苏九安看不上、随手掷在地上的刀剑。
奴仆们大气也不敢出,气氛肃穆。
江明潮俯身拾起那把剑,过来打圆场,摆出笑脸温声道:“这剑不是挺好的么?就算看不上,命他们再制就是了,何必发这么大脾气?”
苏九安看着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下,说:“你倒是人好,知道心疼这些贱奴。”
江明潮皱了下眉。
从前他和卿晏在一起时,卿晏脾气不好,从小被卿怀风宠大,任性骄纵,江明潮便时常需要哄着。而如今跟苏九安成了亲,还是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卿晏发脾气都是明着来的,生气不高兴全都挂在脸上,而苏九安不同,他看着好似很平静,只是语气总是不阴不阳,让人怪不舒服的,生气也不会承认,脾气反复无常,是喜是怒全得靠猜。
江明潮觉得,哄苏九安要比哄卿晏更费劳心,更加困难。
但江明潮没有办法。
般若阁的少公子与千鹤门的少爷联姻,在外人看来,谁也不高攀谁,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般若阁看着气派,但不过是仗着和天刹盟沾亲带故的那点关系,跟千鹤门这种靠实力起家的仙门一比,那就是空架子。
背靠大树好乘凉——背后的那棵大树若是不够粗壮坚固,人也会跟着没底气,因此,不管是从前在卿晏面前,还是现在在苏九安面前,江明潮无形之中都矮了一头。
他跟苏九安相处,总是赔着小心。苏九安冲他笑,那是给他面子,万一他不高兴了,江明潮也不可能在千鹤门过得舒坦。
“哪里的话,我岂是心疼他们,我是心疼你,别为这么点小事,气坏了身子。”江明潮放柔了声音,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哄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兵利器?我去替你寻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