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的主人距离他越来越近。
刑魏强忍着恐惧回过头,就看到一名穿银色染血盔甲的士兵走到他面前,利落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凄惨的尖叫声霎时穿透树林。
正准备迈上最后一级石阶的柳遥忽然停住了脚步。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似乎是人的惨叫,柳遥不敢确定,下意识抓紧了身边人的袖口。
殷月离没有说话,只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山下的方向。
“算,算了,我们还是先回院子里吧。”柳遥对于自己的胆量还是十分有数的,止戈山上日常很少会有村民出现,尤其是山顶附近。
如今还留在这边的,除了自己和青年之外,估计就只剩下之前遇到的刑魏了。
而方才那惨叫也确实像是年轻男子的声音,大致不差应该就是刑魏本人了。
也是看不出,这刑魏平日瞧着胆子极大,连城中主
簿家的姑娘都敢招惹,没想到大白天里居然也能被什么东西吓得失了分寸。
只希望对方能长个教训,以后都不要再跑来九桥村了。
望了眼头顶明晃晃的日头,柳遥心情放松了些,没再去想刚才那声惨叫,提着竹篮和殷月离一起进了山顶的宅院。
也不知是不是两日没有回来的缘故,看着满院的白灯笼和纸钱,柳遥心底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反而还有心思和青年讨论,说能不能把灯笼涂成彩色的,这样也能瞧着更热闹些。
殷月离的表情略微古怪,过了半晌才轻点了下头,“你想涂,便涂吧。”
“真的,”柳遥眼睛顿时亮了,“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反正住了这么多天都没事,涂个灯笼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好,颜料我都带过来了,是舅舅他们之前做生意时剩下的,等会儿你也来帮我一起涂吧。”
看着眼前人一样样将纸笔取出,明显早有准备的模样,殷月离顿时无言以对。
柳遥行动力极强,说完便要开始动手。
他早看不惯院子里这些白花花的东西了,又不是死人呆的地方,弄这么多纸钱和白灯笼做什么。
况且他自己久不上山也就算了,青年可是要暂住在这里的,柳遥以己度人,觉得对方虽然沉默寡言,心里大概也是有些害怕的。
从宅院后面找来竹竿,将灯笼和屋顶上的白绸都挑了下来,又将地上的纸钱打扫干净,柳遥忙得热火朝天,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将所有素白的灯笼都整齐摆在了地上。
因为来的比较匆忙,柳遥只带了四盒颜料,草绿,明黄,还有一深一浅两个颜色比较接近的红色。
“你会画画?”见柳遥用毛笔沾满了颜料,青年有些疑惑地凑了过来。
“不会,”柳遥摇了摇头,抬手在灯笼上画了一朵祥云的纹样,“不过我之前在城里的绸缎庄做过小工,店里师傅有教过我普通布纹的画法,简单画一画还是没问题的。”
说话的时候,柳遥已经将几朵祥云画好,又在最外圈描了层金边,好不好看先不说,瞧着倒是十分喜庆。
柳遥举起灯笼满意笑了下,放在旁边后又去拿另一盏灯笼。
“就是可惜,我在店里呆的时间不长,到现在也只会画些云纹仙鹤纹什么的。要是能在这上面画些花草就好了,挂在廊子上一定特别好看。”
花草……
殷月离思忖片刻,靠过去握住了柳遥拿笔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将几种颜色调和在了一起。
“哎?”
因为对方的忽然靠近,柳遥的心下意识跳快了一拍,紧接便闻到一阵檀香。
那香气并不似日常熏香的白檀,反而更像是某种祭祀常用的香烛味道,丝丝缕缕的甜,里面夹杂着少许轻微的凉意。
没等柳遥再分辨清楚,殷月离已经握着他的右手,用新调出的深褐画出了几丛树枝,之后用水洗净,换上深红与浅红,不过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株盛放的花枝。
“这是梅花?”柳遥语气惊喜,灯笼上的红梅错落有致,栩栩如生。
哪怕之前在城里的时候,他也不曾见过如此好看的梅花图。
“对。”殷月离松开他的右手,没什么波动地回道。
“真好看,”柳遥前后看了几回,甚至都有点舍不得将这灯笼挂在屋檐上风吹日晒了,“哎,正好能者多劳,剩下几盏灯笼你也一并画了吧。”
“可是快到夜里了。”青年抬头望了望天色。
快到夜里了。
柳遥一怔,也跟着看向外面。
浓黑涌动,夹着诡谲的气息,在半空里不断侵蚀蔓延。
他是早上才出门的,即便中间耽搁了片刻,也不该这么快就天黑才对。
不过眼前的天色确实已经暗了,头顶阴沉沉的。
仿佛只是望着就能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傍晚的山路很危险,”殷月离凑到他身边道,“画完这些灯笼,你今晚就只能留宿在这里了。”
留宿?